冬日雾朦,弥散山岳。
大日升空,雾气消散。
孤立嵩山高峰之上,一道穿着白色道服的身影,面东而坐。
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丝紫气在天边闪过,然后瞬间不见。
长长的吸一口气,四周的雾气同时如同潮浪一样涌入李绚的口鼻之中。
一口长息,半刻时间,
阳光之下,李绚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山间的迷雾只有在阴影角落里还有残余。
至于其他地方,早已经一片晨光满地,无限冬日气象。
高峰笔直,高达千米。
远处的山脚之下,一湾碧湖清澈的落在大地之上,农田阡陌,鸡犬相闻。
龙潭水湖烟雨朦,天然风光水墨卷。
出水芙蓉美如胜,一剑冲天靡四方。
眼中的凌厉在瞬间闪过,李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距离他离开蜀中也已经有一月时光。
太子李显次子的满月宴,李绚自然是无法参加的,哪怕他如今在落叶,距离长安咫尺之遥,也无法动身片刻。
甚至整个长安,整个洛阳,几乎都没有任何人知晓李绚已经到了嵩山。
除了有两队千牛卫随时传递消息,让李绚知道朝堂情况之外,整座嵩山,几乎很少有人能接触到李绚。
当然,是很少。
这里面并不包括嵩山道长潘师正。
李绚的三餐便是潘师正和他徒弟供应的。
李绚目光东移,在远处的山腰之上,一座肃正的嵩山道殿正在建成。
皇帝的密旨,是让李绚来监修嵩山观的修建,为将来的嵩山封禅做准备,但李绚知道,皇帝的目光是在洛阳,在长安。
……
脚步轻轻一点,李绚已经转身,飘飘然落在三丈之下的山坪上。
就在此时,苏宝同快步而上,将一封公文送到了李绚手上。
李绚接过公文,看了苏宝同一眼,点点头,然后迈步走进了山坪深处的道殿之中。
这里属于整个嵩山道观的深处,少有人来。
苏宝同自从十月带皇帝密旨跟随李绚一起前往彭州,然后又宣旨,带着十余名护卫,护送李绚直抵嵩山之后,就没有离开。
至于这些公文,自然是长安方面的千牛卫送过来的。
李绚不由得想起蜀中之事。
他原本是要在抵达彭州之后,就去拜访李孝逸,甚至拜帖都已经送了过去,但现在他人没去。
如果不出李绚意外的话,李孝逸会对外作出合理的解释,不管是说李绚病在彭州,还是前往潘州,都不会让其他人见他的。
成都和彭州虽然不过一步之遥,但李孝逸还是有足够的手段说服他人停步的。
如此说来,皇帝的这份密旨,就是不瞒着李孝逸的。
李绚光明正大的离开长安皇帝不阻拦,等到李绚抵达彭州之后,皇帝又让他悄然遣回。
如果不是李绚对皇帝足够的信任,那么恐怕当李昭德和苏宝同带着密旨出现在李绚面前的时候,李绚就会认为是皇帝要对他动手了。
好在李绚也根本没有丝毫反抗李治的打算,只是在家中略做交代,便立刻起行。
从巴蜀直接顺长江而下,而后走襄阳南阳,直接嵩山。
如今在嵩山,虽然李绚居于后山,身边有十几名千牛卫侍从,但李绚只要不离开嵩山,不去见闲杂人等,千牛卫也不阻拦。
这些人全部都是这些年追随李绚的老部下了,包括苏宝同也是一样。
李绚如果真的要强行离开,这些人根本阻挡不了他分毫,因为这些人本身就不是来阻挡他的。
就如同皇帝也不是要对付他一样,而是要将他当成一把锋锐的利剑,随时准备长安洛阳,随时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从某种角度来讲,能够被皇帝作为后手的李绚,绝对是皇帝最信赖的人。
当然,这段事情,也是皇帝对李绚的一种考验,若是考验过不去,那么李绚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翻出来。
……
站在殿中,李绚对着中央的太上道君相躬身施礼,然后转身进入了左侧的饵房之中。
坐在石榻之上,李绚直接翻开了公文。
永隆元年十一月,突厥余党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等招集亡散,据黑沙城反,左卫大将军、代州都督薛仁贵将兵击元珍于云州,大破之,斩首万余级,捕虏二万余人。
公文的第一条内容,就让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
阿史那·骨笃禄,突厥余党,不出李绚意外的从上一场大唐和突厥战事中脱身。
不仅和弟弟阿史那·默啜逃亡了草原深处,还和阿史德·元珍等人在漠南北部重新集结了数万大军。
可惜,这些年,大唐在草原东部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用他来对内镇压一切对大唐不满的力量。
阿史那·骨笃禄和阿史德·元珍好不容易集结了数万大军准备对阿史那·泥熟匐动手,但偏偏薛仁贵从云州出击,直接从肋部贯穿了突厥大军,随后斩杀无数,阿史那·骨笃禄和阿史德·元珍近乎全军覆没,仅以身免。
草原的局面这一刻彻底清晰起来。
云州在南,饶乐州在东。
相互鼎立,局面无比巩固。
阿史那·骨笃禄和阿史德·元珍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大唐用来吸引草原不满之人的棋子,每当他们聚集起一定的力量,大唐立刻狠狠轰击过去,将其击溃。
若是如此,没有大的变故的话,大唐在草原东部的统治将会异常的稳固。
但可惜,突厥还有西突厥,大唐也有皇帝之衰。
剧变很快就会来临。
……
李绚的目光落在第二条公文上。
八月中秋时,洛阳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弑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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