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北风萧萧。
春明门外,十几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码头而去。
渭水之上,一艘官船停在上面。
马车停下,一身紫袍的武承嗣面无表情的下来。
目光回望,四周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武承嗣随即将目光落在城门之上,眼神微缩,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人盯着他一样。
……
“阿舅,你说他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李绚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站在春明门城墙女墙之后,斜望着码头上的武承嗣。
赵巩站在李绚身前,轻叹一声,说道:“这些年,他即便是在表面上已经极尽收敛了,但在暗地里,却依旧是飞扬跋扈的可怕。长安还好,离了长安,不知道多少人被他弄的家破人亡。”
“这一次,密卫会一直保护他吗?”李绚有些好奇的询问。
赵巩立刻警惕起来,瞪了李绚一眼,说道:“大郎,你不要胡来。”
李绚很从容的笑笑,摆摆手说道:“不至于,阿舅,外甥虽然和周国公关系普通,但还不至于对他大下杀手,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外甥可以过问的。”
赵巩听得懂李绚的潜台词,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应该知道,陛下在除了千牛卫,密卫和内卫之外,还有一批人手,天后也是一样,这批人会暗中盯着武承嗣,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同时也会去看看,这个天下,究竟有多少人敢杀他。”
李绚轻轻点头,皇帝和武后,是不会让人轻易杀了武承嗣的,关键就在轻易两个字身上。
赵巩说的,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那么在非关键时刻呢。
杀人从来就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悍勇冲杀不过是匹夫行径罢了,真正的高手历来都是暗中突袭刺杀。
很多时候,装成幼童的侏儒刺客,是最佳的杀人手段。
“听说,这一次,周国公在外面的力量,被彻底的清除一空,他在府里的人手,也被千牛卫抓了不少,没有自己人,光靠官府的力量,难了。”李绚目光重新看向码头之上。
“承嗣这些日子虽然损失了不少人,但在暗地里,他还有一批人手,负责商队运输,不在矿山,虽然保护没有那么周全,但他是钦差,地方州县如果让钦差死在他们的辖境之内,他们都别想好过。”
赵巩同样目光看向码头之上,轻声说道:“只希望他这一路安静一些,不要作妖。”
“嗯!”李绚轻轻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元万顷,苏良嗣,还有李昭德等人,分别代表各家主人前来送行武承嗣。
武承嗣虽然有一肚子的不满,但也只能压在肚子里,勉强笑着拱手致谢。
且不说,不管是李显,李旦,李绚这些背后的人物不好惹,便是元万顷,苏良嗣,还有李昭德这些人,都和密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要得罪了他们,武承嗣虽然不至于被暗杀,但一路上难受一些也是必然的。
皇帝给他设定的行进路程,先从河南走一遍,然后再去河北,最后到安东。
到了安东之后,立刻就会有密旨任命他巡查安东一年。
这一路上,看似钦差风光,但实际上也是在向那些他所得罪的人昭告,他失势了。
武承嗣,天后内侄,好好的礼部尚书不做,偏偏跑出安东做什么巡查使,而且一去还是一年。
这就是明摆着在告诉他们,武承嗣失势了。
其中的风险,武承嗣不是没有求过武后,但武后却是一句反问,伱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那么多人。
武承嗣接下来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一旦说出来,武后会直接罢了他的礼部尚书之职,将他贬为庶民。
这些年,武后虽然不管他在外面做的事情,但是在长安对他却管束格外的严格。
也正是因为如此,武承嗣在长安倒是中规中矩,但在外面,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所以这一趟东行,他是不得不去。/
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他毕竟是赈灾和巡查御史,皇帝也没有免了他的礼部尚书,一路上,真要有哪个炸刺,借机抹了便是。
“愿他一路顺风吧。”李绚神色平静下来,似乎真的并不在意武承嗣的生死。
赵巩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问道:“大郎,你觉得他最可能遇到危险的地方是哪里?”
“是安东吧。”李绚双手后摆,轻声说道:“军前不比地方,真要惹的士卒哗变,谁也救不了他。”
赵巩的眼角顿时不由得一跳,安东都护府那个地方,多的是刘仁轨的旧部。
李绚如果真的要动手脚,武承嗣死定了。
事后随便栽赃武承嗣的一个待下严苛,就连死都是他自己的责任。
“而且还不止如此,安东的对面,还有新罗在蠢蠢欲动,新罗的激进派,可从来不在少数。”李绚轻声低头。
赵巩拳头顿时紧握,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看样子,是得给新罗国使一个警告了。”
“算了吧。”李绚摆摆手,道:“不跟他们说还好,一说了,新罗人反而起了别的心思,陛下可不想这两年安东再起战事。”
赵巩沉默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远处的渭河之上,这个时候,一艘官船在缓缓接近码头。
“有人走了,有人来了。”赵巩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渭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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