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中,李治脱去了一身的龙袍,换上一身青衣,这才松了口气。
回过身,看到李绚始终眉目低垂,也不抬头,李治这才笑了笑。
在御案后坐下,李治这才笑着开口道:“不必拘礼。”
“喏!”李绚微微躬身,但依旧肃然站立。
李治笑笑,随即沉吟着问道:“听说你此番离京要带侧妃麹氏一起西行?”
“是!”李绚拱手,然后说道:“臣已经具表上奏,蕃州之事,官员众多,其有不少带家眷随行之人;另,吐蕃功戚贵族亦有不少妇女往来,更别说还有幼童之教,都需有人协助处理,女眷出面最是恰当。”
“你就没有想过,在蕃州当地纳一个吐蕃族女子为妾?”李治笑呵呵的看着李绚。
李绚拱手,说道:“臣未曾想过,不过酒泉郡公曾欲嫁其妹于臣,臣颇觉不妥,便婉拒了,此番带妻妾随行,也有此意。”/
李治笑了,这些方面李绚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只看到眼前的好处。
酒泉郡公论弓仁是虽然是投降大唐的外臣,但终究是地方大吏,而且执掌大军。
他的妹妹嫁于李绚为妾多有不妥之处,李绚小心谨慎,避于人言,也不是坏事。
“你娶个本地女子为妾,对于地方稳定不是坏事,让酒泉郡公找个庶妹便是,其他再找上几家等地女子,相互平衡便可。”李治略微沉吟,最终做了决定。
“臣领旨。”李绚认真拱手。
对于皇帝一下子给他塞了好几个藏族女子为妾,李绚并不在意。
“不过娶妾行事,终究多有偏颇。”李治轻叹一声,眉头微皱。
李绚拱手,说道:“臣行蕃州,原本欲带侧妃裴氏西行,但裴氏不喜蕃州环境,不欲离京,臣便便只能带侧妃麹氏而行。”
麹豆儿来历复杂,她父亲麹崇裕如今已经是河州刺史。
也就是如今昌州黄河故道的水车毁坏甚多,这个航道都已经被人彻底摧毁,从昌州到长安也极少走河州,不然少不了要有麻烦。
有昌州隔离,东吐谷浑和李绚的关系素来不睦,不过是因为现在有麹豆儿在中间,李绚不好动手直接覆灭东吐谷浑罢了。
不然的话,在他做昌州都督的那几年,就早对东吐谷浑下死手了。
可即便如此,带麹豆儿西行依旧有不小麻烦,但是裴诗彤不愿意去蕃州,这下连李绚的都没有了办法。
虽然说还有四娘刘舒璧同行,但看皇帝到现在也没有提及她,就知道她在皇帝眼里根本不存在。
礼法这个东西,有时候让伱很难获得别人的尊重,有时候,让别人彻底忽略你的时候,也能下来一定的安全。
眼下便是如此。
皇帝的目光更多的是集中在麹豆儿和裴诗彤的身上。
麹豆儿倒也罢了,不过是一刺史之女罢了,裴诗彤虽然父不显然,而且亡故,但她出身河东裴氏。
裴炎如今是宰相,裴行俭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叔父裴匪舒任少府监。
如此一下,还有众多同族在各地任职刺史,她如果不想动,便是李绚也不好强来。
“便如此吧。”李治微微摆手,然后面色凝重看着李绚,说道:“你应该知道,此次蕃州之中,有太多世家子弟,世家行事,向来贪婪,而且有一套熟练的手段,此番你在蕃州治政,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世家。
听皇帝提到这两个字,李绚的神色顿时肃穆起来。
当初皇帝将那么多世家子弟派往蕃州,本身就有转嫁矛盾的打算。
朝中的资源就这么多,世家又多贪婪。
蕃州新开,一下子就转移出去那么多世家子弟,不说其他,光是每年科举,就都能让皇帝多提拔很多的寒门子弟。
这对皇帝加强对朝政的控制有极大益处。
但这些贪婪,世家对土地,财富以及权势的贪婪,终究还是要落到李绚身上。
李绚如何控制,才是他真正在皇帝心中,立稳蕃州都护的关键。
更甚至于将来有个万一,皇帝会安排他做什么,也多依赖于此。
……
李绚拱手,认真说道:“此番朝中任命,繁华多人之地,多以军中将卒为先,其他略微偏僻之所,便以朝中任命为先。”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治政之事,揣度无用,有用者只有考核,考成上者,提拔重用,考成下者,直接罢黜,同时履历通行吏部,一旦被罢黜,五年内不得任官。”
李绚是蕃州都护,皇帝授他使持节,不过是在别人不听他号令的时候,五品以下,他有先斩后奏之权罢了。
但有太多阳奉阴违的事情了,而且世家对于这些手段掌握的十分熟练。
李绚想要找麻烦还真的不重要。
“你打算如何考核?”李治有些好奇的看向李绚,朝中虽然也有一套考核标准,但放在蕃州却未必一定合适。
“蕃州新创,终究是以土地为主。”稍微停顿,李绚拱手道:“吐蕃以放牧为主,土地为辅,我大唐虽然难以改变大局,但增土地,减少放牧,乃是必然之事。”
李治轻轻点头,对于吐蕃移风易俗乃是必然,毁其文字,灭其宗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改易其生存根基,亦是有用之法。
李绚继续说道:“予以各州县每年开垦土地的数目,同时考核年底百姓家中有多少存粮和银钱,以此也能看出各家究竟用心多少,治理蕃州,不能只拿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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