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细雨迷蒙。
逻些,安抚使府。
无数黑衣黑甲的士卒手持长槊站在了亭廊之中,槊刃在雨雾中依旧冷寒。
大堂之中,一身黑衣黑甲的李绚,面无表情的坐在桌案之后。
黑鞘长剑平放在桌案之上,剑刃的方向向前,剑柄的方向向后。
桌案中央放着三本公文,李绚的目光就落在这三本公文上。
“所以诸位,最近一段时间,和长安的来往少一些,专心在各州之内,今年蕃州的雨水也不少,真要是欠收,别怪本王狠手,将你们彻底撵回长安。”李绚的目光冷冽的在堂中每个人的身上掠过。
“喏!”史暕的脸色终于肃然起来。
窦孝谌,相王李旦的岳父,窦氏的嫡系子弟,调任秘书监,对于年龄不小的窦玄德是极大的威胁。
李绚点点头,道:“本王和黑池将军商议过,此番出战,左骁卫出兵四千,右武卫出兵一千,逻些道行军总管府负责粮草,张公坐镇日喀则,调运粮草,治理地方。”
萧家数百年来都是虔诚佛徒,萧嗣业虽然轻一些,但也不差多少。
还有韦待价,从汾州待了两年,平调回长安接任户部侍郎,那么接下来也一样的尚书的位置。
日后不管是将整个家属都迁移过来,还是说重新立家,西突厥的环境都能让他们最大的适应过来。
一句一个立功,一句一个更进一步,这两人根本没想过要拒绝。
但如果说,如今从西突厥手里抢得的草场牛羊和帐篷,归他们所有,就等于他们的家便在蕃州的门口。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们对李绚感恩戴德了。
“日蚀之事,我等当初在蕃州也是亲见,蕃州百姓和天下人一样惶恐,陛下下诏赦免三年之内的邢徒,照旨行事。另外。”
“喏!”萧嗣业认真拱手,同时说道:“多谢王爷。”
“多谢大帅。”史暕直接单膝跪倒在地,沉沉叩首。
西突厥叛乱背后大食人的影子,日蚀为何没有提前通报天下,还有皇帝昏厥之事。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在军前,根本不掌握最高权力。
右侧是黑齿常之,史暕,唐真行,丘贞沐,李多祚,南炬,论弓仁,周乾,崔鼎等一干军中大将。/
李绚看向两人,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们准备调遣兵马和粮草,同时这一二日内,作出一份进军计划……周乾。”
“大体便是如此。”李绚的目光轻轻的从庄绰的身上掠过,然后才又看向史暕说道:“西突厥和吐蕃又多有不同,左骁卫旗下或许对其更加适应,所以本王做主,左骁卫在西突厥所得战利品,除了金银铜钱一起划分以外,其他帐篷,牛羊,草地,全部归士卒个人所有。”
这种牵涉皇帝身体,还有未来帝位传承的事情是最敏感的。
李绚将面前的三本公文往前一推,然后才开口道:“首先,是西突厥动乱一事,朝中有令,左骁卫主力西进支援安西西镇。”
甚至能够死在他手上都是一种幸运,更多的人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火和洪水之下。
“喏!”程处政认真点头。
将他们两个在李绚身边盯到最紧的人,全部都调往了军前,而且偏偏李绚话里话外都是为他们好。
“呵呵!”堂中众人忍不住的哄笑了起来,在场的众人,哪一个不比李绚的年纪大。
李绚看向众人开口道:“今日将诸位叫来,便是因为这三件事情。”
“末将在。”高崇礼从一侧的侧门后站了出来,对着李绚肃然拱手。
这种潜藏的最大的问题,是被很多人刻意掩盖,但是很多人却又妄图弄清楚的秘书监公文事件。
李绚目光淡漠的看着这三本公文。
李绚点点头,轻叹一声,说道:“你部和西突厥在诸多习性上一致,本王就担心西突厥将你等习性告知大食人,一旦伱们和西突厥骑兵厮杀,而大食骑兵又突然杀出,他们知己知彼,你等会有大危险。”
李绚的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堂中众人。
邢文伟和程处政都是武后安插到逻些道关键位置的人。
一个是蕃州司马,整个蕃州都护府所有的兵权调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哪怕是御史也不会。
右骁卫士卒在西疆征战前前后后也有六七年了,根本没有多少休息。
李绚如今不仅是逻些道安抚使,同样也是太子宾客,当朝嗣王,真要有谁心怀不轨,杀了也就杀了。
“末将不敢。”堂中众人同时拱手。
朝廷传过来的,也只有这三本公文。
“末将会小心的。”史暕认真的点头。
“下官领命,多谢大帅。”邢文伟认真感激的躬身。
当然,没有人真正在意李绚的这句话就是他,李绚在战场上究竟有怎样的锋利,他们这些跟随他厮杀的人再清楚不过。
真是狠辣的手段啊!
一个在史暕之下,一个在张大安之下,真要有事,他们两个什么都做不到。
唯一一个和他年龄相近的苏宝同,征战多年,也不过是左千牛卫郎将罢了。
“右卫郎将高崇礼。”李绚突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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