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要下楼，阿玥这次不罢休了：“这怎么行？你只管回家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嘿嘿，而且也是好同桌哦。”

阿玥摊开被褥，又回头看了一眼，把脱掉的外衣放在床尾。

至于今天……两家住在一起，平日里关系就好，小孩毕业的酒席当然还是一起合办了。

其实应该不会很远，不过想到这里，记忆自然而然地翻倒了之前的某一页，风吹着卷闸门的嘎啦嘎啦的轻响声逐渐听不见了，距离不远处女孩的细微呼吸声也逐渐远了。

不过或许是老天不作美，又或许是今夜确实是多灾多难的一晚。

兄弟们乐呵呵地应承，是该回家了，尤其是宋子云跟郭阳，虽然今天考试完，疯一天家长大概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天这么冷，他们刚才就在准备回家了。

但是之后怎么了？

酒席回来后，生活还要继续。

陈钦似乎是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老实和她把钢丝床拖了过去，两人一人睡在一边，墙角的温度确实高了一些，但接下来也就只能是睡觉了。

陈钦说道：“刚打了个电话给奶奶，我跟她说我晚上不回去了。”

看到是她，阿玥反而紧张了起来，游移着目光。

当然，这样是很不礼貌啦。

“没什么，对了陈钦……黄老师介绍的那个动画师，他说他可以做一套女性的纸娃娃系统……”

这时阿玥问道：“对了，高大哥，工作室晚上准备怎么办？”

大伙笑了起来，阿玥答道：“对呀，看不见摸不着，咱们的服务器端交给他们，现在它就飘在天上，怎么运算的不知道，反正它不会受什么影响，停电当然也没有影响。”

“我不在这过夜。”陈钦把钥匙递给她，“你没发现门都没锁吗？这附近还是挺乱的，待会你把侧面的铁门关上，然后把卷闸门也锁上，你会拉卷闸门吗？”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陈钦接着掏出一串钥匙，从钥匙环上解下了其中两把，阿玥这才问道：“你也要在这过夜呀？”

连忙拿出手机，想了想又先把手机放了回去。

陈钦回忆着那天的后续，他裹着厚厚的红缎子，跟木偶一样被塞到车上，热得满头大汗……其实不能说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他身边的青梅竹马不知为何很兴奋，不断催着陈钦让他快点上楼，从红缎子当中伸出手，紧紧地攥着他……不过天气还是晴朗的。现在回想起来，她的样子隐约有点陌生了，但仍然还无比熟悉；她是陈钦幼儿园的青梅竹马，小学入学时就在一个班，毕业的时候也还是一个班。

陈钦没回答，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门外的风声还在刮着，阿玥也似乎说累了……

“天气这么差，谁的心情能好起来啊。”

回头手电筒照到阿玥坐在柜台边的床边，提议道：“你那边冷吗？暖炉这温度高一点。”

“嗯嗯，我知道的。”

而在封闭但是令人安心的环境下，这个夜晚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阿玥打开翻了翻，里面写着一些诸如基带芯片、FPGA、Chiplet、服务网格架构之类的东西，不仅有名字还有配图，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连芯片的图案都画了。

说着就拉开被褥，躺在钢丝床上开始玩手机了。

心里这样想着，阿玥下定决心，用因为紧张而有点笨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拉开陈钦的书包，翻了翻书包里的书本，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只有一本之前经常看到陈钦在独自写的笔记很神秘，似乎是一本有编程有关的学习笔记。

陈钦有点不以为然：“你一个初一女生没问题？这附近前两年还有黑团伙呢，网吧在前面开着，他们在门外偷网吧集线器，以前小高一个大老爷们都人拍过砖，不然你以为那么多兄弟是干嘛的……”

这么想着，阿玥合上笔记本、小心地放了回去，又从侧包里找到一个带小皮包的眼镜盒，打开一看，似乎就是那天在谈判的时候见他戴过的黑框眼镜，但是平日里不常见他用，小皮包的质地厚实，设计很考究，看起来不像是随便的他会用的东西。

阿玥吓了一跳，连忙把书包藏在身后，而在门外的黑暗中，有个眼熟的身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说着陈钦捡起门边曲杆，把工作室的铁闸门拽下来，轰隆声中他拍了拍手，并告诉她：“你待会钻进去，再从里面把门锁上，知道该怎么做吗？”

但陈钦却并不坚持，只是无奈道：“我是不会做什么坏事，不过你一个女生，被别人知道了还是挺不好的吧。”

阿玥犹豫：“我，我见过。”

不过此刻的她有点走神，脑海里当然有些感动，又因为刚才那句不知道是不是称赞的称赞、隐约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似乎与她刚才只是好奇偷看陈钦书包时的心情相差不多，甚至变得有些不得体了起来，冷风吹着，让她的脸蛋也有些泛红。

“怎么说呢……”

不过……我现在还年轻，未来的时间还很长……趁着这次做游戏的机会、充实一下SQL方面的技术栈，应该也是有必要的吧……

说话间，发电机转起来了，大伙也不敢浪费电了，一群人看着阿玥开了电脑，结果网不通，连忙打电话给电信局的熟人，得知电信局现在虽然有电，但是现在通信量陡增，电信局要首先保证通信通畅。

阿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着那个躺在门口的熟悉的男生，莫名地安心了下来，想到这半年来的种种，以及停电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的游戏服务器，思绪开始变得迟钝了起来。

陈钦叨叨说着这附近的治安难题，阿玥郁闷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啦，但我锁上门就没关系了，你就回家去吧，不然外婆肯定会担心的，而且反正服务器没什么事做，明天早上你有时间了再来吧！”

于是阿玥不管不顾地抓着陈钦：“那不行，你不回家，那就去楼上工作室，楼下那么冷，你要住楼下，那我也跟你住一起。”

阿玥听后有点郁闷，但是也没有很担心。大伙看她不在意，也差不多彻底放心了下来，至于今天的活动、其实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阿玥把陈钦的书包藏在身后，紧张地绷着小小的身体：“哦……”

之后又偷偷看了看侧包，里面装着一把小扇子，看起来挺漂亮的，仔细一看似乎是剑网1的游戏周边，他玩网游这么早吗？

睡前的对谈就这么结束了，陈钦作为长辈，开始督促着阿玥快点睡，阿玥拉上了被子，临睡前对他说道：“明天的天气说不定会好起来的。”

入夜后大约十点，楼下网吧有人在哐哐砸门，好久都没停。

“唉，倒霉啊。”

“睡吧。”

阿玥连忙拉住门：“陈钦你不回家吗？”

那似乎是阳光明媚的一天——那是六月的夏日，天气温和，穿着短袖的家长拥挤在街上，笑脸挂在每个人的脸上，小学生们刚刚出校门，噼里啪啦的鞭炮就放了起来，在拥挤与混乱中，六年级的毕业生们在校园里唱完了最后一首毕业歌……

阿玥回到柜台边，就听陈钦隔着半个房间对她说道：“那你晚上睡柜台里好了，我睡门口，门口还暖和点，说起来电脑里单机游戏还挺多的，你想玩个通宵也可以，不过我精神没你好，我可没空陪你玩……”

“那我给你拉到一半。”

之前她就提过这个名词了，这时有兄弟就问道：“小玥老板，咱知道你懂得多，可你老说云，这云到底是什么啊？服务器真在天上的云朵上？”

“草……发电机挂了。”

但是做IT的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实诚的，盖茨当年套现了微软，为了避税去干慈善，一口气给干到了2023，公益开支比很多中型国家都要高了，至于未来的蚂蚁和京东虽然有自己的政治目的，做公益也不知道是草台还是敷衍、总之问题出得很多，但是拿出的真金白银还真不少，比起那几个公益圈的贵物组织，也算得上是个实诚人了……

这样说着，阿玥下定决心，如果陈钦不愿意，那她无论如何都也要去楼下冰窟一样的网吧那里跟他在一起……

“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就当好你的游戏制作人吧。”

阿玥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姑姑说了要来陪我，但车堵在路上了，而且……”

为了提前做税务规划，也该让红水基金干一点老本行了……在每个国家，慈善和公益都能抵税，虽然这其中的门道还是挺多的，比如说如今天朝的红会还没爆丑闻，现在就是专做这类套皮回扣生意的，外国富豪也都有自己的慈善魔法……

门外发电机轰隆隆响着，工作室里的空气萦绕着淡淡的烟味，刚才热闹的空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是这座小城还在躁动，楼下的卷闸门在轰隆作响，更远处有不知道哪里的狗在狂叫。

他大概只是随口问问，但阿玥说道：“那好吧，那咱们要睡一起，还是把床拖过去？”

纷乱的思绪中，陈钦翻了个身。

考了试，中午签了一份孙遐章从香江寄来的文件。

黑暗中，陈钦骂了一句脏话，还嘀咕道：“不会是有贼来了吧？刚才楼下不知道什么人在敲门，突然也没声了。”

天气很好，大家都很高兴，出校门的时候，陈钦被空气中弥漫得硝烟味呛得咳嗽了起来。

但是还好，至少提前准备了发电机，屋里也有暖气，等到今晚过去，一切应该会变好吧……

“都说了不回，我在楼下看网吧。”陈钦说道。

不过这里没有恐怖的华尔街枪手，只有穿着西装的老陈特地从汉章回来，跟他几个兄弟从人群中挤出来，把一层又一层的红锻子套在自家儿子头上——

几个家长在外边商量事，陈钦回到自己卧室里，关上门，打开刚组装好的电脑、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正在编译一套简单的系统代码。

记忆似乎变得清楚了起来——刚才的女孩来到房里，反手关上门，坐在旁边的床上，却隐约有点忧郁的样子，她总是看起来心事重重，之前在酒店她很高兴，这次进了门，有些郁闷地在床边晃着小腿，看着陈钦忙着组装电脑。

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他：“阿钦，你到底去不去香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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