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有人道了一句:“此诗的意境全在这下半阙中了。”
倒是熟悉章越诗赋的几位太学生却道:“三郎的诗词,我们也看过,放在太学之中也不过中人之资,但这首未免拔高太多,忽高忽低,实让人看不透了。”
章越的词本人呈至了三楼。
这时谈论已久。
一名年轻向一位老者请教道:“梅公,一夜尽是元夕词,难免元夕词至此有反复陈旧之感。我等写得再多,怕也是可有可无。”
这位梅公笑道:“老杜一首《江南逢李龟年》之后,我本以为此后天下再也无诗,哪知江山代有人才出。”
“你看。”
梅公朝桌上厚厚一叠元夕词道:“这些元夕词虽已是佳品,但要能破陈出新,不是没有,只是你我怕是见不到了。”
在座之人都是诗坛宿老,但都是深有感触。
一人言道:“前人文章诗句浩瀚无垠,虽说不敢尽读,但佳作怕已是读得差不多,不知来者又几人赶上前人的脚脖子。”
“譬如李太白,杜工部那等人,怕是以后一千年也出不了一个了。”
三楼中被唤作梅公自是梅尧臣,而吴安诗,吴安持兄弟也是在场,他们不过是旁听,这样的场合他们是没有资格说一个字的。
梅尧臣道:“差不多了,最后一首不好挑,挑来挑去也就是这三首之中选一首了。但都离不了充数凑数之憾。”
“眼下是不好办了,若再等一等也可,但马上就要到子时,过了元夕夜怕是遗憾了。”
“也是,我看下面是没有佳作了,梅公还请你论断吧!”
众人都看向梅尧臣请他来作这最后的裁断。
梅尧臣看了这三首诗词,正在沉吟之间,忽有人急忙奔上来道:“梅公,有首好词,好词!”
“或许有才子故意压轴而作呢?”
“也是不妨听一听。”
“念来!”
一人当场吟诵,众人听了一会,一时难以言语。
最后梅尧臣道:“这首虽佳,但不如这三首,再说这王魁已有一首登之了。不妨给其他才子些许机会。”
旁人笑道:“梅公说得是,我也以为此词词句虽佳,但比他前一首有反复之感。一夜之间,又怎有人能连作两首元夕词呢?”
“呵呵,但能得梅公这一语,此子日后也是了得了。”
“梅公,这还有一首。”
梅尧臣扫了一眼道:“更不如了。”
“梅公,这里有个青玉案的。”
梅尧臣道:“替我念一念。”
对方也是诗坛宿老随手展卷念至:“东风夜放花千树……好词,这是何人所写?更吹落,星如雨……好,好,好!梅公你看……”
梅尧臣已经是转过身来,旁人也是听去,这一句听来已是如此恢弘大气。
“宝马雕车香铺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上半阙真是好啊!梅公!”那老者有几分激动失态。
梅尧臣道:“倒是太热闹了些。”
一旁吴安持对吴安诗道:“其他诗词梅公都有赞许数句,但此诗为何却如此说。”
吴安诗道:“梅公眼光极高,或许到了他眼前方有挑剔之说吧。不知是何人所作?”
吴安持道:“上半阙苏味道复生写出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下半阙呢。”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这是写女子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下半阙一出众人尽数哑口。
上半阙既闹既繁华的元夕,下半阙写到了女子,在众多女子之间追寻那么久,最后在灯火稀松处却见了她。
词到这里,众人已是不知评价了。
一人询问道:“梅公,以公之见,那那人到底代指何人?”
梅尧臣沉吟道:“我也不好说,我倒觉得此美人指得是汴京城,上半阙繁华似锦,下半阙看似写看灯的女子,其实究其意象之推去,好似一个褪去浓妆艳抹的女子,只是在平常之间方是真味。”
众人听了梅尧臣之言皆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道:“梅公高见!”
又一人道:“我倒觉得不一定是汴京,正所谓语以复义为高,屈原以美人来喻君王。此诗间的那人未必不是代指陛下,甚至于天下。”
“然也。”
又一人道:“或许这那人真是笔者的意中人呢?”
旁人笑道:“如此意象高远之词,怎会用表于男女情爱,真乃小也。”
一笑道:“我等说得都不算,怕是要问问此青玉案的作者,怕是才知了。”
一人问着道:“是啊,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到底是何人所作?”
一人看了诗词落款道:“是浦城章度之。”
一旁正听得热闹的吴安诗,吴安持听到这名字,瞬时神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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