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方向永远是对的,只是你们不肯尽力。这话与崇祯遗诏‘众臣误朕’有异曲同工之妙。
朕意是好的,但尔等不肯尽心尽力,是群臣误朕。
明朝的官僚系统是有问题,但主观不能认识客观,不能从【诚】字出发,也是一个问题。
官家与韩绛的矛盾也是如此,而章越引荐韩绛为昭文相,不是拿他替自己背锅的,自是要与他站在一起。
蔡确是承君意而为,如今天子又恢复了御史台监督中书的局面。
元绛则是中书持异论者,是异论相搅祖制下的安排。
因此韩绛,章越及天子,元绛,蔡确就分属不同立场的。而持不同的立场就一定有矛盾,因此这个敌我之分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哪怕你我交情以往再好,也没有用。
所以说没有永远的敌人,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就是这个道理。
这也是眼前的事实。
尽管眼下还暂且相安无事,但官家,元绛,蔡确以后一定会从三个方向与自己为难。
当然要化解这等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
下乘莫过于权斗,章越不屑为之。
而上乘则是要‘赢’!
用胜利来破除一切质疑。
章越想起那日在经筵上,官家借着讲颜氏家训时,用了一句‘师心自用’来敲打韩绛,冯京等宰相。
‘师心自用’的意思‘尔等不要有自己的想法,一切听朕的意思办就好了’。
不要有自己想法?
没错,如今君臣想法相左的地方还真不少。
在‘新法变不变’的问题上,韩绛与官家意见相左。
而在‘灭夏’的问题上,章越与官家出入也堪称巨大。
官家要急,章越要缓。另一个时空历史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四次亲征都没打下西夏。
官家要毕其功于一役,着实太急了。
此外就是以横山为主,还是熙河为主,君臣二人认识也是不同。
所以章越要【赢】,在这一次出兵取湟州上,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章越在案上摊开信纸。
章楶来信与自己说,他要求自己调种师道为他的副将,出任熙河路经略副使。
在这个要求上,章楶是强人所难了。
种师道如今已是‘权鄜延路兵马都总管‘了,虽说有个‘权’字,但与你章楶差不多也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如何肯为副?给你打下手。这不是相当于无过贬官吗?傻子才干。
何况种师道镇守鄜延路,也有压着吕惠卿一头的用意。
但如今章楶开口要人,章越还是同意了,他决定亲自写信给种师道作他思想工作,让他听从朝廷的安排带三千精兵去熙河路,服从章楶调度。
章越写完给种师道的信后,立即派人送去。
但他知道在灭夏大计上,他与官家的分歧这才开始呢。不过在横山还是熙河的战略方向选择上,章越相信以后一定回到这条路线上的。
在战略方向的选择上,一旦定下就当坚定不移地进行下去。
无论局势怎么变,我皆万变不离其宗。
不仅从正面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也要排除官家的干扰瞎指挥。
这就是【要】。
抓住了【要】便排除众难而力为之,死死地从熙河路方向咬住西夏人的卵子,然后使尽全身气力将你顶死。
所以对于章楶提出的任何要求,章越尽全力全面满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用你就对你支持到底。
当然若是章楶提了这么多要求,最后还是办不到,章越会亲自给他定一张前往国际旅游岛的船票。哪怕你是我的堂弟,也没有讲情面的余地。
信已送出,章越望着天空中的稀星。
两个月后,在熙宁十年尾声的一天夜里,整个熙河路正下着漫天大雪。
数支伪装成商队的宋军悄然逼近了邈川城下。
而在更后方,章楶率领熙河路大军冒雪奔袭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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