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道:“交州之事已了,朕以为可以稍歇一口气,全力应对于西事。”
这时韩绛道:“陛下,臣以为对西夏当常持浅攻之议,纵使一胜一负,于我则有小害,于西夏则有大害,此乃积小胜为大胜之理。”
官家听了韩绛的话没有言语,章越出班道:“陛下,臣附议。”
韩绛,章越说话,其余辅臣也纷纷停了言语。
官家道:“朕用徐禧为陕西四路筹措边防事,高遵一为鄜延路兵马副总管。徐禧奏说,昨日吕惠卿已重分划分鄜延将兵条约等并已施行,并让陕西其余四路经略使路效仿,诸卿以为如何?”
韩绛道:“陛下,熙河路经略使章直,环庆路经略使俞充,泾原路经略使沈括都对吕惠卿在鄜延路练兵之法有不同之论。”
官家道:“但他们又不提出练兵之法,唯独吕惠卿一人最是尽力,为何不按着他来,何况徐禧也对吕惠卿之法大为赞赏。”
韩绛道:“陛下,西面用兵当以浅攻之法为要,吕惠卿在练兵中大谈深入之法,悬师决战于千里之外。”
“臣所知西边的将帅,皆习知兵事,亦无肯言深入者。唯独不习边事,才敢开此议论。”
官家道:“朕所知诸葛亮将有事于中国,即先有事于蛮夷,如孟获七擒七纵而得之,是为先服其心,使其无后患,方敢北向与曹魏争天下,朕要为天下之事岂可无序?”
王珪道:“辽人自刘六符,杜防画册不时以小事骚扰中原,如今得之岁币实已是得利,熙宁八年划界之后,两国已是无事。”
韩绛,章越都目视王珪。
韩绛,章越都持浅攻缓攻西夏之见,但王珪这么说,认为当趁着当初章越与辽谈判成功,如今与辽国无事,大力伐夏,一举成功才是正途。
否则以后迟则生变!
官家见王珪附和了他的心思顿时大喜。
官家精神一振道:“正是如此,时有变,事有宜,不可持守常之论,以应天下无穷之变!”
“昔日王猛死劝说苻坚不可伐晋,苻坚不听于是有淝水之败。其实朕看来不是苻坚不可伐晋,只是王猛知道自己身死,满朝文武无一人如他,伐晋必败。但使王猛仍在,必劝苻坚伐晋。”
官家这话讽刺韩绛,章越,你们二人不肯朕伐夏,是不是知道你们二人不是王猛之才,这才百般阻扰的?
韩绛则言道:“陛下,臣以为慕容氏乃秦之世仇,王猛正是预见了慕容氏会反,这才劝说苻坚不可伐晋。”
官家闻言道:“朕以为人主当一力当先,励精图治,正如当年秦王用商鞅变法,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变革天下,相反如唐玄宗加意政事如开元之初,又怎有安史之乱?所以朕以为天下之事,必慎重于渐!”
官家有些情绪激动,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好似在说朕如此励精图治,怎么会有错?
章越听了官家的话心道,好嘛,你这又将当初天章阁咱们君臣谈论的给推翻了,这才更改役法还没有三个月啊!
官家你又变了。
元绛出来和稀泥道:“陛下,臣以为总揽权纲在于人君,臣等谨守法度而已。”
官家闻言缓和口气道:“卿等执政日久,朕所倚任,惟协心以辅朕。”
韩绛道:“臣等才术短浅,虽知难强,然苟有闻见,敢不尽愚。”
议政后,众臣退下。
章越见韩绛脸色有些苍白不由问道:“丞相没事吧!”
韩绛确实脸色非常难看,摇头道:“这几日心悸难耐,也是老毛病了。”
章越道:“丞相还请保重身体。”
韩绛笑了笑对章越道:“今日你看到了吧!”
章越道:“王禹玉今日话颇多。”
韩绛笑着道:“情理之中。”
顿了顿韩绛正色道:“王介甫,陈升之皆密书陛下,反对你我更役法之事,言朝廷法度,贵在坚守。”
章越道:“当初王介甫变法,韩魏公,欧阳永叔两位皆反对。如今论到王介甫,陈升之了。”
韩绛道:“天下事都是一般为之。以后你要替我多分担分担。”
章越心道,韩绛不会真打算辞相吧。
但韩绛素来进退从容。
半个月后,韩绛在庙堂上论政时,突发恶疾当堂昏倒在地。
这一幕在官家和百官面前发生。
之后官家让太医随同韩绛回府调养。
次日韩绛以重疾不能治事为由向天子请求辞相。
此时距当初韩章天章阁上疏不过半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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