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只是看了赌坊一眼,抬脚便朝一旁的钱庄走去,她目不斜视的踏上台阶,不由拿出从前几分官家的仪态。
这几层台阶,竟生生走出宫门的威仪感。
钱庄门口打盹的小厮一听动静就惊醒了,他是负责筛选入钱庄的人,唯有显得富庶之人,才有资格入钱庄。
被惊醒的同时,他未曾仔细见着眼前人什么模样,光是一扫那仪态就让他瞬间绷紧了身子,不待他看清什么人,便立马换上谄媚的笑迎了上去。
“这位小姐,您是来取钱的,还是典当的?”
话刚落,这才借着灯笼看到眼前人粗布衣衫的打扮,那笑容一下子僵硬在嘴角。
粗布罗衫,竟是他看打眼儿了。
秦昭昭对他骤变的态度恍若不觉,坦然的仿佛是这里的常客,只是瞥了小厮一眼,直径入了门。
“诶诶诶,等等,你不能……”那小厮连忙拦着,可秦昭昭早已踏进了门槛。
兴许是入了夜,钱庄里一位客人都没有。
隔窗内,一名身形肥胖的掌柜蓄着八字胡,手指飞快在算盘上来回滑动,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懒洋洋的开口。
“客官是取钱还是典当?”
“典当。”
脆生生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悦耳。
胖掌柜手指停顿了一会儿,他抬眸扫了一眼,又落了下去,语气带了几分敷衍。
“本钱庄只典当珍品,粗劣之物不收,平民用物不收。”
“姑娘若是要应急,出门左转,隔壁倒是有一家收破烂的。”
青莲原本进来有些心虚,听了这话立马把那些情绪抛到脑后,语气不善,“你在这指桑骂槐看不起谁呢?”
胖掌柜讥讽,“两位姑娘只怕浑身上下都凑不出一两银子吧?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钱庄,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
“两个臭穷酸的人也敢进我钱庄打秋风?你们就庆幸现在没有什么人,若是冲撞了我的贵人……”
掌柜浑浊而精明的眼睛直剌剌的在两人身上一扫。
“你们怕是连这儿都走不出去了。”
“趁我心情好,赶紧滚。”
被人下了脸,秦昭昭神色不变,仿佛早就意料到了。
就她们两人的穿着,实在是不想有什么能当的出手的人。
反倒是青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竖起倒刺。
她猛的一拍台面,又气又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姑娘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
“官家小姐?”胖掌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阴阳怪气着,“哟,那小店今儿个还是蓬荜生辉了?小店是间小庙,容不下你家小姐这尊大佛。”
说完,他沉下脸,扭头冲着门口的小厮不耐烦的骂,“王七,你还不快给老子滚进来!成日盯着隔壁春风楼看看瞎了你的狗眼不成?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
“你胆敢再放错一个人脏了我钱庄的地,明早就给老子卷铺盖收拾滚出去!”
门口那小厮浑身一激灵,听到怒骂声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先是对着胖掌柜跪下磕头求情,扭头对着秦昭昭就一改先前谄媚样,企图将人撵出去。
“掌柜的这么着急将我赶出去,也不怕错失了一桩生意?”
秦昭昭从始至终都没有表露一丝被瞧不起侮辱后该有的情绪,仿佛她只是钱庄里一位再正常不过的客人,平淡的问着典当的事。
她从袖口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台面上。
通身翠绿的玉佩在满室烛火的掩映下仍掩不住光泽,单是一眼扫去,几乎看不见其中的杂质与裂纹。
那胖掌柜眼睛顿时瞪大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拿起那块玉细细端详。
“好玉啊!是块绝顶好玉啊!”那张肥胖的脸顿时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他小心翼翼的用帕子端起那块玉,像是捧住了一笔飞到眼前的丰厚之财,“若我没看错,这是南阳玉!”
胖掌柜的反应在秦昭昭的意料之中,她微微一笑,“原本以为新乡这片小地方无人能识独山玉,看来还是有一个识货的。”
南阳玉又称独山玉,若非识玉之人鲜少得知此别名。只因南阳玉产自南阳,世人大多爱以产地命名,唯有少数贵胄喜称独山玉,以彰显其特殊。
此玉平民百姓绝不可能拥有,胖掌柜走南闯北的也见过不少,激动过后便很快冷静下来,借着烛火打量眼前的女子。
小小年纪,美则美矣,却是因为太过瘦弱,那美硬是削弱三分。
假以时日若是长成,只怕又是另一副光景。
此人从进门受语言羞辱,直至被赶出去前,丝毫没有动摇半分,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饶是新乡一些小官家都难寻出一人来。
胖掌柜的脑中飞快思量了许多,手指隔着帕子摸索着玉,眼眸微眯。
此女子若是一无所知,随便抬个价格糊弄她也就罢了。
只可惜是个识货的,若是真要成交这玉,只怕要宰他不少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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