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内,一名白胡须老者正卧在榻上阖眸小憩。山间静谧,除却夏日的蝉鸣与蛙声,其他时间还是很清静的。
今夜倒是不同,这山里头居然来了不速之客。
因为习武,即便是人到暮年也依旧是身形壮硕。若不细细探寻,丝毫察觉不到一点呼吸声。
仿佛他与整个空间融为了一体。
屋外的动静在他耳中无异于有人在耳畔敲锣击鼓,老者静静等了一会儿,却察觉到来人就一直站在他院门口,一动不动。
若是贼人,他便等着偷窃的那一刻将人抓个现行。
若是迷路的人,他便什么也不管,只当做不知道。
若是来寻仇的,他便先下手为强,将人抹了埋在后山填草。
可今日来的,却让老者罕见到稀奇。
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院子门口似是等着什么。可这荒山野岭的,来人还能等谁?
自然是他了。
但这世上最后知道他在这儿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老者睁开眼,锐利的眼神利剑似戳得人一惊。他合衣而起,打开门缓缓的走了出去。
……
“阿姐,我们就这么现在这儿干等吗?”
秦长青有些疑惑,分明就站在人家门口,这儿也正是她想要找的人的居住地,为何不敲门,反而像是尊泥人一样傻等在这。
夜晚山风渐起,秦昭昭也不由披上了外裳,她环着双臂靠在门的一侧,闻言道,“他若是不想开,我们便是把门敲烂了也踏不进这里一步。”
“可若是不敲门,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青莲也提出疑问。
秦昭昭轻轻一笑,“放心吧,他会知道的。”
话刚落,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近了门口。
门扉缓缓开启的一刻,秦昭昭笃定的声音同时响起,“你们看,要等的人这不就来了?”
秦长青与青莲立马从地上起来,两人掸了掸身后的杂草,在屋主人出来的那一刻,顺着那魁梧的身形慢慢往上瞧去,眼睛瞪得如铜铃那般大。
来人瞧着像是古稀花甲的年纪,却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那通身气度凌厉,若是触上一眼,只觉得他身上似乎带着腾腾的凌冽之意。
一眼,心中就能知道此人年轻时定是一方人杰。
聂峰垂眼一扫,那眸光像是沉沉的黑刃。他一开口,声音如形象般浑厚,语气却是带着疑问,“怎么是三个孩子?”
他蹙眉,“跑来山上玩迷路了?”
若是孩子,倒是有些麻烦。
秦昭昭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忽而有种恍若经年的感觉,见那目光闪来,她收回了神思,轻轻笑着,“不是迷路,是特地来寻你的。”
“寻我?”
聂峰奇了,他看着不到自己半身高的小丫头,陡然冒出一种奇怪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问,“你认识老夫?”
秦昭昭点头,“认识,我们就是特地来寻你的,此次前来拜访,是有事相求。”
聂峰觉得人活得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比如说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他从未见过的小丫头,说认识她,知道他住哪儿,还有事相求。
他蹲下身,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丫头,既然你说你认识老夫,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谁?”
秦昭昭直视着他,秀而逸的眉下那澄澈的眼胜似星辰,她启唇:
“知道啊。”
脆生生的声音,吐露出来的却是一个还比一个震撼人心的头衔——
“你是曾经的镇北王,北燕最风光无限的威武大将军。”
她眉眼弯弯,莞尔一笑,补了一句,“还有如今的,山神。”
长风恰巧掠过,吹的她衣袂翩飞,那瘦弱而纤细的身形一览无遗。
聂峰蹲在她面前,久久未动。
那沉沉的眼在她揭开一个又一个他曾经想抛弃的过往时蕴着一团黑色飓风,掀起阵阵隐忍而又狂暴的汹涌。
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杀意在一刹那冲天而起,仿佛是踏过尸山血海拎着银亮长枪的主将正照着你人头割裂而下,带来扑面而来的恐惧。
只是这份杀意在眨眼间又消失殆尽,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错觉。
秦昭昭神色不变,仿佛没感受到那股冲天的压力,反观她身后的秦长青与青莲,一个被吓成了木雕,一个小脸煞白,腿脚颤颤巍巍的抖着。
聂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进了屋。
“进来吧。”
秦长青与青莲踏进这院里的每一寸地时,都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这位老者的怒气。
唯独秦昭昭悠然自得,仿佛对这里轻车熟路的,几次竟是比老者还往前走了几步。
聂峰一路上狐疑的扫了她几眼,带着这种诡异的情绪将三人带到客房后,兀自拉了椅子坐下倒了杯茶水,目光沉沉的看着秦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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