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这是你今天的行程安排。”副官长赖文臻军服笔挺的站在雨辰的身后,将公文夹里的形成安排递给正在吃早餐的雨辰审阅。
餐桌的对面坐着已经换好工作服的李媛,她现在仍然在中央陆军总院工作,并参加了高级护士的培训。她微笑着看着丈夫皱着眉头拿过那张纸,但是并不出声。餐桌两旁还坐着一个英文秘书,自从欧战开始之后,每天早上她都要给雨辰读西方大报的重要摘要。桌上的早点很简单但是却非常精致。冒着诱人的香气。李媛就在这一丝丝白气当中看着丈夫认真的神态。他什么时候才能轻松下来?以前他只是负责国内方面的责任,但是现在国际上面的报纸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位东方的英雄领导人,在讨论战后应该给他什么样一个地位才能安抚他为世界局势做出的贡献。
李媛不为人知的皱了一下自己秀气的眉头,有些犯愁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能过一种平静的生活,甚至生个孩子之类的事情了。女孩子这个时候似乎忘记了,就算连她自己,现在除了第一夫人的身份之外,也负担着非常多的名义,象救世军东方支部名誉主席,美以美会巡视员,青年会高级顾问之类的。也并不是以前那个简单单纯的女学生了。
正当英文秘书准备开始她的早餐读简报的时候,就看见赖文臻的一个属下副官匆匆的出现在了门口,赖文臻有些诧异的走了过去。雨辰早餐的时候一般不允许别人打扰,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地事情?那个副官在赖文臻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什么,赖文臻点了点头。快步的走到了雨辰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惠英慈中校已经赶回来了,他准备向总统您汇报。”雨辰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朝李媛微笑表示了抱歉,就带着赖文臻大步走了出去。李媛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那位从美国南加州大学毕业的英文秘书笑道:“埃玛,今天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样的好消息?”
当雨辰赶到自己地办公室的时候。惠英慈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了。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虽然换了一身新军装,但是看起来还是非常的疲倦。看到雨辰匆匆到来,他赶紧立正行礼。雨辰微笑道:“别敬礼了。进来说。情况进行得如何?”
惠英慈中校今年仅仅二十八岁,军衔也不过如此。但是在雨辰手下的情报系统当中,俨然已经是第二号人物,现在更是代理负责军事情报总局地对外军事情报局。在有些人背后的议论中,似乎就连现在的情报局长白斯文少将也抵不过他在雨辰心目当中受宠信的地位。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更难得的是。没有人嫉妒他短短时间内就获得了这种地位。他在情报工作当中表现出来地天分,还有勤勉的工作作风,加上管理这个庞大的一个情报机构的组织能力,都是现在情报系统水准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的决定性因素之一。他天生就适合在这个方面工作,未来也必将是整个国家的情报首脑。除了他有时故作神秘地作风加上散发于外的勃勃野心偶尔会遭受微辞之外,这位年轻而且正在飞黄腾达的中校。正走在他攀往颠峰的道路上面。他无声的朝赖文臻点头打了个招呼,跟着雨辰就走进了他地办公室,手中鼓鼓囊囊的抱着一大包卷宗,他现在遂行的行动,可不允许带着助手来向雨辰汇报工作。
雨辰坐在了惠英慈的对面。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班超,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你确实是从那里回来了么?”
惠英慈点了点头,将那包卷宗放在了小桌上面,以一种最冷静的语调进行着说明:“我确实抵达了福州,和日本岛机关进行了接触……他们所需要地款项非常巨大,我们都以最合理的方式进行了支付,陈炯明将军对我们这个计划非常配合。甚至我们已经将他在香港和南洋的产业全部变卖,然后陆续支付了那笔经费……当然,还进行了非常秘密的会谈。在厦门鼓浪屿海外一艘渔船上面。
我们是南方三省的反对派人士,而日方代表就是岛机关的那位……我认为他就是黑岛一夫。按照他的提议,这笔经费是用来打通日本政府还有军部关节,在台湾为我们这些反抗力量训练干部,储备军械,并且收买政治家的。而我们在表示了谨慎之后,仍然不痛快的将款项如数的支付了,并且要求他们尽快有所行动。”
雨辰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淡淡的问道:“这次支付了多少款子?”
惠英慈笑道:“好大一笔啊,四百万的港币,加上上次支付的,前后已经差不多六百多万港币了。黑岛一夫还表示这些不够,希望在明年春季以前,再提供五百万港币给他们。”
雨辰沉吟道:“你觉得黑岛一夫明白这个背后有我们的影子存在么?”惠英慈淡淡一笑:“这个日本人不是傻子,不过他们现在需要钱,非常需要。而且我们也很乐意当这个冤大头。大家心里都明白,各取所需罢了。他们筹款只能在日本国外秘密进行,而黑岛一夫出面再合适不过,想想也真是讽刺……我们都明白双方将来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我们支付这笔钱也是为了将来最仇恨我们的敌人上台,但是互相偏偏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掩饰的话,还煞有介事的签订了密约……真不知道他们是疯子,还是我是疯子。”
雨辰冷冷道:“我需要掌握日本大权的是这些疯子。”
惠英慈无声的点头表示了解雨辰的意思,“班超”计划从雨辰选择他全面推行开始,他就为这个计划地庞大甚至有些疯狂而感到目瞪口呆。这地地道道是在玩火!这种计划能够收到效果,就需要每个环节。每个推断,每个变数都要如同计划制定者设想的一样!如果自己的属下给自己做了这么一个计划,他会毫不犹豫的扔回到他的脸上,而偏偏制定这个计划而且亲手交给自己的就是民国这位至高无上的总统!这个计划涉及的范围广,需要进行地时间长,甚至将一切能够利用的变数都利用了起来。如果在进行过程中就泄漏出去,那么雨辰除了鞠躬下台,没有办法对他这疯狂的行动进行解释!他为什么那么焦急?为什么觉得非要在自己手中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神?。
尽管如此。但是惠英慈仍然为自己参与推进了这个计划而感到兴奋激动,可以操纵国家的命运这种感觉,让他这个非常有野心地男人感到无法抑止的满足感!而且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雨辰选择了他作为自己的第一心腹手下!他可不像白斯文那么一个滑头的家伙,就想当个平安的老官僚。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团火焰在燃烧。他想要得更多!既然雨辰能够做到地事情,那么他同样能够做到!跟这个男人接触得越久,他越能感觉到他所创造出来的这些可以被称为是奇迹的东西,除了用运气和天命来解释之外,其他的就根本难以说通。他不可能了解所有一切事务的发展从不出错。只不过是可怕的运气罢了!如果是自己,那么会更加精确地掌握一切,在最理智的推断下做得比他更好更多!当然这需要很长时间的忍耐,在权力阶梯上面慢慢向上攀登……直到他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机会到来。
但是现在,这一切的想法,都隐藏在这位年轻中校严肃沉着地容色之下。现在他仅仅是雨辰手下最好,最能干的一个情报军官而已。
他抬头看了一眼雨辰的表情,发现总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惠英慈的背后忍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雨辰,明白他的想法吗?会不会在他地背后。还有一个沉默的影子,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不安的情绪让他马上打破了沉默:“雨辰,计划现在也在全力的推行当中,现在朝鲜复国军正在我们的教官下进行整训,北满地区的流亡朝鲜人已经被大量的吸收到这个军队当中。金九他们已经在全力配合我们的计划进行……那位朝鲜的亲王只要咱们能把王位给他,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这些流亡的朝鲜人,几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了。只要时机一到。朝鲜——至少是北朝鲜,就有非常热闹的好戏看了。而且日本人会很明白,这是咱们挑起的事端,但是在国际上面,我们会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总统,两方面计划推进情况的书面报告我全部亲手整理完了,留在这里请您过目。总统还有什么吩咐?”
雨辰笑着挥了挥手:“你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我这里会全力配合你计划的进行的。嗯……没什么了,下去。”
东京,浅草。
这座东方另一个巨大的都市,已经是一片的银装素裹。今年天气出奇的寒冷,东京湾里居然都有了一些浅浅的浮冰。但是用来取暖的煤炭供应量,至少对市民的供应并不充分。因为更多的煤炭提供给了军队、兵工厂、海军的军舰、重工业厂家等等。日本帝国虽然没有参加任何广场巨本的战争,但是东京的市民们至少在这个冬季,已经开始感受到了扩军对他们生活造成的影响。而且不仅仅如此,虽然因为贸易量的大增日元仍然坚挺,但是市面上的民生用品有的已经开始了配给。壮劳力被扩充的陆军海军拉走,大米的产量在降低,今年他们不得不从中国进口了一大批大米!娱乐场所被强制性减少,学校里面的军事训练课程大犬增加。每周市民要参加一次“奉公日”的活动。
相对于大正初年那种繁华热闹而自由轻松的气氛,无数人似乎就看到了日本现代化美梦的破碎。
桂太郎的汽车停在了山县有朋的宅邸门口,这位明治第一元老的大门口已经挂上了为病人祈福的神幡。黑色的神幡有着他们家族的纹章,在寒风中摆动。在桂太郎的眼中只觉得有些凄凉。秘书将他的车门打开之后,老人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西园寺公望的那辆崭新地雪佛莱美国汽车停在那里,不少军部的汽车也停在周围。想起西园寺和那些军人们,桂太郎就只能从胸腔里面发出了一声最沉重的叹息,他已经感到了筋疲力尽。在这些人之间维持平衡,让帝国继续向前发展,已经让他感到了自己在加剧衰老。但是他仍然感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这个帝国似乎仍然在向着深渊加速滑下去—自己还能维持这个局面多久?想着病势深沉的山县有朋,他不禁都感到了一丝羡慕。
山县的纯日本风格地大宅邸里面,已经安静得象灵堂一样,只穿着袜子的下女无声的来去穿行。更增加了这里沉重的气氛。在山县秘书的引领下。桂太郎低着头朝山县地寝室慢慢走去。才穿过一个回廊,就看见西园寺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位和他同为大正时期唯一的两元老的老人看起来气色也不是很好,穿着西式的礼服,披着大衣和他撞了个面对面。两人都怔了一下,西园寺皱着眉头微微点头。转身就要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桂太郎突然喊了一声:“西园寺君,我能和你谈谈么?”
西园寺公望矜持地站定了脚步:“我们现在还能谈些什么?虽然你已经取得了胜利。山县元老倒下后,你似乎就是日本政坛的第一人了。但是你觉得这样的胜利,对帝国的命运有任何意义么?你不过是军部的傀儡,而军部,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地傀儡!将日本带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自己是胜利了么?”
桂太郎摇头苦笑,走到了西园寺的面前:“西园寺君,我知道您还在为大限君内阁倒台的事件而生气。但是您看看,马上我们国家的瑰宝,也是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山县元老已经病势沉重成这样。我们曾经作为他最得力的手下。难道就没有感受到即将要承担地责任?我知道大家的政治理念不同,但是为了这个国家,我们在未来也应该携手合作!稳定住这个国家的局面,你我都知道,随着山县元老的倒下,这个国家已经是在暗流涌动!”。
西园寺似乎并没有谈下去的意思。淡淡道:“你当然可以应付这一切,而我现在已经无能为力。桂君,我失陪了。”他朝桂太郎点点头,大步的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似乎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下去。
桂太郎站在那里苦笑发呆了半晌,才又举步朝山县修养的寝室走去。
心中一种莫名的痛苦象怪兽一样在啃噬着他的内心。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随着雨辰中国的崛起,日本在亚洲的强者地位收到挑战。谁都明白,不尽快将他们的发展势头纳入帝国的发展轨道当中的话。帝国将不会是崛起的中国的对手。特别是在雨辰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帝国巨大敌意的时候!但是他们几乎坐视着雨辰在长江流域崛起。当他们意识到雨辰将对帝国的大陆利益形成巨大挑战的时候,又手忙脚乱的开始了并不协调的针对他的行动。那时就应该无条件的对袁世凯进行援助!但是当时短视的人们偏偏要利用这个机会在袁世凯那里获得巨大的利益。结果却反而激起了中国的民族主义的巨大风潮。而雨辰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变成了民族主义的代表,从而掌握了整个国家!
如果在开始的时候,对雨辰的那个新民国采取断然的行动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将他扼杀在摇篮里面。但是他们却满足于在东北的小打小闹。认为雨辰会满足于关内局面的统一,而放手将关外送给他们。
雨辰却派出了部队北上,而且在辽河击败了他们!如果当时选择摊牌,大举出兵,也许会国际关系短暂恶化,但是却不会到了现在这个局面!那些自由派政治家们一边不舍得放弃帝国在大陆的利益,一方面又屈从于英美等国的调停谈判。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认为将他们赶下台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们错过了机会!
雨辰在最短时间里面稳定了国内国际的局势,而且加强了他的军队。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那些大正年间政治家最后的绝唱,一度被认为是大正年间天佑的欧战爆发,结果天佑却是别人的,换给他们的是青岛的噩梦!三个师团几乎在青岛全军覆没。如果他们当时知道了雨辰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绝对不会仅仅动员三个师团的!他们这些日本政治家们,包括那些军人,总想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
缺乏能够掌握全局的政治家。他们斤斤计较于太平洋那些小岛上面能够获得的地盘,想不出动大军,日本人不牺牲就能获取欧战所在亚洲带来的全部利益。但是雨辰却不是这样做的!他出访,他承诺,他签条约,他将几十万中国军队送上了欧洲战场。没有要任何的战后势力范围的要求却先派出了军队——而且获得了胜利!日本和欧美国家的关系现在全盘被中国取代,而且他们获得的利益远远超过日本获得的实际利益!
而这个时候,他们又做了什么?他们将自由派政治家推下了台。
以为这样才能保持国体。他们打开了整个国家向军国主义方向发展的魔瓶。随着军部的势力在扩军当中越来越强大,这种脚步将不会停顿下来!而且更别说军部下面那些更加危险,更加想着报复,而没有半点政治头脑的那些少壮派军官团体了!雨辰用他的行动,不仅获取了中国,而且深远的影响了日本的局势。也许还确定了未来亚洲的局势。随着山县这位在军部和政界有着巨大而无可取代影响力的元老的倒下,他真的不知道未来的日本会变成什么样一个局面!
到山县寝室的路并不长,但是桂太郎的脑子似乎经过了翻江倒海一般的扰动一样。当到了门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是一身的透汗。
门打开了,在幽暗的光线下面。山县瘦弱的身体并没有躺在,他仍然不失自己日本第一元老气概半靠半坐在塌塌米上面。几个下女在旁边煎着汉方的草药。和室里面一片浓烈的药箱。桂太郎一开始先是一阵惊喜,也许山县元老的病势并没有象他想象的那么沉重?但是随着他的目光适应了和室里面的光线,他才发现自己错了,生命的活力已经在老人的身上几乎丧失殆尽。他只是在竭尽最后的力量在维持他的尊严而已。
“感谢你来看望我,桂君……日本的未来就要拜托你了。”
“下官诚惶诚恐,这个担子太过沉重,外面又风雨飘摇,还盼望元老阁下能够尽快康复,重掌帝国航舟之舵。”
客气的对话一如从前一样在两人之间展开,只不过一个已经病入膏盲,而另一个人内心满是凄楚罢了。
山县勉强笑了一下:“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这个规律。我不过步乃木君之后尘,在另一个世界追寻大帝的脚步去罢了,我内心安慰得很。但是桂君……后面的事情,却要辛苦你了。”
桂太郎苦苦一笑,沉默着并步说话。直到好半晌之后,他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我担心陆军。”
“那就依靠海军。”
“要是海军也不可依靠呢?”
“……那就祈求天照大神的保佑,也许战争的狂暴过后,我们会赢得胜利。也许我们将战败,但是日本这个伟大的日出之国,却永远不会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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