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承的眉眼俊秀,朝气蓬勃,今日没有穿学生装,而是穿着一件及小腿的方胜纹湖蓝色长衫,风吹起下摆,看起来就是一个自由飒沓的少年。
一直不动的闻钦被惊动了,白雾弥漫开,身形变大了许多,毛茸茸的白猫猫麻利地挪蹭上去,给姜柚来了一个抱脸杀。
这是他的,不许看!
眼前忽然被雾气遮挡的姜柚:“……”
闻承眼前一亮,脚步轻快地走到姜柚面前,挠了挠头,乖乖地唤了一声:“嫂嫂。”
姜柚看不清他的脸,面不改色地朝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六弟。”
闻承还挺喜欢这个嫂嫂的,长得小小的,看起来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虽然形容不出来,但给他的感觉很舒服,跟家里其他嫂嫂和姐妹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系统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一脸怜爱地说一句:孩子,承认吧,你就是个看脸的颜狗罢了!!!
闻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姜柚身上转了一圈,见她没事,这才跨过门槛,看向杜氏,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如此没有体统,居然在大娘你的院子里大呼小叫的。”
只一句话,侯妈妈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干嚎出声,只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抹着硬挤出来的眼泪。
“二爷恕罪,六爷恕罪。”她的脸都挤得发皱,看起来像是干巴巴的老树皮一样,告罪一声,假惺惺地说道:“只是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没老糊涂,没做过的事实在不敢承认,那锁扣明明就是扣好的,大少奶奶说那种话,简直就是莫须有的栽赃啊!”
“不可能。”闻承立刻看向杜氏,反驳道:“母亲,嫂嫂性子这般好,肯定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的,肯定是侯妈妈理解错了。”
刚才他和二哥在院子外面都听见了。
闻承看向闻霆寻求认同:“对吧,二哥?”
按理来说,大房的事,以闻霆的身份不好多说什么,但他笑了笑,从容地应道:“六弟说得有道理,许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连曹大夫都夸大嫂细心,数百个抽斗柜里的药材都能记住,这小小的锁扣有没有锁好,她应该不会看错吧。”
杜氏转动佛珠的手一顿。
见没人站在自己这边,侯妈妈的脸都青了,刚才姜柚说到锁扣没扣好,她心里就是一咯噔,一心想把这件事胡搅蛮缠过去。
杜氏的目光如针一般落在侯妈妈脸上,见她的表情越来越心虚,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冷声呵斥道:“够了,侯妈妈年纪大了,罚三个月月钱,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
侯妈妈好歹伺候了杜氏快四十年,还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而且虽然侯妈妈在其他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但在杜氏面前,一直都是做低伏小,谨小慎微的。
从杜氏的角度来说,她就是个相处多年,用着顺手的贴心下人。
只不过侯妈妈现在年纪大了,越来越拎不清了,加上一直记恨姜柚,而且从来没被她用如此蔑视的态度对待过,不然也不会头脑发热,当着杜氏的面就敢做出这种事,还闹得连闻霆和闻承都知道了。
那装着银元和首饰的盒子是杜氏亲自准备的,锁扣到底有没有扣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被扣月钱比要了侯妈妈的命还让她难受,更何况她还答应了萍儿,这个月月钱下来之后给她买那对银耳环呢。
她还想上前跟杜氏讨饶,但杜氏已经扭过头去不看她了,再一对上闻霆冰凉如刀的眼神,她缩了缩脖子,只好垂着脑袋服软:“是,多谢太太。”
等侯妈妈走后,杜氏这才看向闻霆,笑容很淡,朝下人吩咐道:“还不快给二爷上茶。”
闻承抱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不用了母亲,我和二哥,还有嫂嫂现在还得去保宁堂呢。”
杜氏看着他的目光很慈爱,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笑着说道:“你也要去?是不是又跟你二哥闹了?”
闻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道:“母亲,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二哥今天本来都不打算出门的。”
原来今日是不准备出门的。
那就好。
杜氏放下心来,对于闻霆,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本是跟闻钦同一天出生,但他却如此健康地长大了。
前两天他忽然登门,主动提出要把姜柚送到保宁堂做学徒的时候,她既吃惊又担心,毕竟闻霆这个人性子冷淡又强势,不爱呆在家里,也不爱管闲事,这个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杜氏看了闻霆一眼,只见他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含笑的目光沉静,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膝头,从进门开始,他就没往姜柚的方向看过一眼。
眼前一片模糊的姜柚站在原地,完全看不见面前三人的表情变化,脸上保持着微笑,状若不经意地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只摸到一手冰凉。
大少爷你幼不幼稚啊!
“好了。”杜氏温声说道:“既然忙,那你们就去吧。”
闻承撒娇道:“谢谢母亲!我晚些再来看你!”他是从小被宠大的孩子,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性子天真又阳光。
闻霆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微微颔首,态度无可挑剔:“叨扰大娘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姜柚抱紧盒子,笑着说道:“谢谢母亲,那我也走了。”
三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院子,阳光洒落下来,三人的背影仿佛在发光,杜氏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姜柚的身影格外模糊。
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
姜柚本来想找机会跟闻钦商量一下别挡着她的视线,闻承却一直走在旁边跟她说话,眼前的雾气不仅不散,还变得更浓了。
姜柚:“……”栓Q。
闻霆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幽幽的目光落在姜柚身上,见她时不时仰头去跟闻承说话,乌黑的辫子垂在身后,白净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乖。
其实他今天真的没打算出门,只安排了车送姜柚去保宁堂,既然知道她还存着那种心思,他就不应该再靠近她了。
她可是他亡兄的妻子,是她的大嫂。
可是在听说她被杜氏喊去的时候,他还是来了,还不动声色地利用了闻承当作借口。
*
昨天看见那一幕后,一直到深夜,闻霆的思绪都还是乱的。
黄铜支架上,白色的灯罩罩住电灯,光影有一种浮动的质感,闻霆坐在书案后,一侧脸被照亮,眉眼清冷,另一侧的脸却沉在阴影里,晦涩不明的眼神如同狰狞的野兽。
当摆钟的时针指到十二的时候,他重重地合上了半天没翻一页的书,表情有些难看,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看书看不进去,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只要一得空闲,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晚间看见的那一幕。
白净细腻的脸,水润漂亮的唇。
她垂着脸,垂落在肩头的几缕头发蜿蜒在脖颈间,那截雪白纤细的脖子从领子间伸出来,鹤似的,浓密的睫毛弯弯翘翘,柔软的嘴唇在玉指环上吻了一下。
真的很软,甚至能看见陷进去的弧度。
如果用手指按一下,指尖肯定会陷入如膏脂般的软滑里,如果撬开唇齿,还能触碰到更加嫩生生的舌尖,泛着楚楚可怜的红。
湿、润、软、且滑。
伸手去抱她的话,纤细窈窕的腰身只一只手就能拢住,光洁的皮肤摸起来比绸缎还要光滑,看起来比温润的玉还要白,竟映出了几分晃荡的亮色。
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地发酵,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极端的吸引力,仿佛在诱惑和掌控他。
不断膨胀的云团在酝酿着一场极热、极烫的雨,在炸开的一瞬间,她忽然转过头来。
他看见了一双盛着满满水光的杏眼。
黑暗中,一身热汗的闻霆猛地睁开眼睛,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灼热又酥麻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开,感受到某个起了变化的部位,感受到潮湿泥泞的裤子,他额角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地暴了起来。
在这个寂静深沉的夜里,闻霆在春色暧昧的梦中看见了自己的寡嫂,还胆大妄为地做了所有不该逾越的事。
*
闻霆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他掀起眼皮,看见了姜柚毫无防备的笑颜。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转头看了过来,脸上的笑意依旧,乌黑的眼瞳很亮,看起来有些懵懂。
这一刻,闻霆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在这双澄澈的眼睛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欲望。
只对她一人的、肮脏的、不可言说的、难以掩饰的欲望。
闻霆攥紧手指,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看似平静冷漠的眼神里似乎已经辨别不出其他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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