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自是知晓比之衣裳织物,粮食的问题才是民生的重中之要,”程铮就继续用一种倦怠到仿佛万事都不值得入心的神情白程铭一眼:“只,既此方为机要,堂弟又何须问孤?”
程铭:“……”
他木然道:“是臣弟鲁莽了。”
——不是程铮想不到或是没有想,而是程铮便想到了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并非同自己一条船上的‘外人’!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程铭也真真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最终千头万绪都化作一声冷笑:今儿,你能用这话儿堵我,明儿,我却要瞧瞧你可又能再用这话儿去堵谁?
毕竟,要程铮真想着弃粮转桑,那他需要说服——或者该是必须要面对的也绝对不止程铭一人而已,更是朝堂上以户部为首却是不止户部一部门的百官!
便那些人并非皇室,且论身份之贵重也多不如程铭吧,但要程铮真敢以今日对程铭的态度对他们……
那程铮也就能见识到什么叫做‘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了。
只这些,却俱是程铮自己需要去注意的事儿了:既然他现下里已有表现出了对程铭的‘不屑’,那程铭也无需再对他日后会面对的难题再多加‘关怀’,而是只需等看他翌日又能如何‘做到’对旁人的刁难‘亦’不屑……便可。
遂转了话题:“若殿下真能将这事儿做成,定然会是国库之……举国之幸!只臣弟尚另有一不解之处。”
“江南多大户,”他就又小心的睨着程铮那显是越发不耐的神情:“其名下所有的田地亦甚广,要他们能一并响应了殿下的号召改粮为桑,那——”
“便是其田中的赋税难以入国库,可随其后的织造等……却更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如此,殿下于国有益,于……有利,道一句万众归心也不为过,又何愁前路不平?”
程铮:“……”
他就笑了——
这是一句试探。
他如何又会听不出来了?
只……
只好个程铭啊,要说贪婪,他却是还小看了对方的胃口!
——这厮竟不止有看中蚕桑带来的利益,更是想着如何在囊括了蚕桑之利后再进军织造一途……最后居然还枪头一转杀将回去,连带着引发了这一切的、被豪强侵吞了的国家利益(即土地)也不打算归还了!?
继而还能靠着程铮提出的转蚕桑的路子将这些个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利益越发的往上拔高!
……居然还能厚颜无耻的覆上为程铮好的名义做皮?
呵呵。
程铮表示自己就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不,至少他见过同样不要脸的皇帝?
程铮:“……”
却罢了,此刻更重要的,还在于他并不认为程铭嘴里的好会是真的‘好’:哪怕程铭所言是真的,即在提出‘广蚕桑扩织造’的同时放弃对大户们侵占国家土地的追究会使得程铮‘万众归心’吧,但程铮真正需要的……可又真是他们的‘心’?
不。
——不仅仅的‘不’。
……
心这玩意儿太缥缈虚无了,探不明握不住,还是力和利能使得人……尤其是能使得程铮更觉心安。
尤其是程铮确切能把控住的手下和势力。
也更会是程铮即将收回到朝堂、到皇帝——此后历代皇帝——手中的土地所有权!
在他们……它们的面前,任由这些大户之家怀有怎样一颗‘谢程铮放他们一马’的、‘感恩’的心吧,也任是这些大户之家又有着如何热切的、‘互惠互利’的念头吧,程铮都是不会有丝毫动容的。
感恩?
这些人家能免于赋税全因□□仁慈,可他们在侵吞□□亲自开拓和平定的天下……土地可又有一刻愧对过□□了?
互利互惠?
这些人的利益可本该是他程铮……他即将登临的皇位胜利者所固有的!他们一面挖着属于他的利益一面还试图同他‘你好我好大家好’?
就问做出这种事儿的人要脸吗?!
……更别说这事儿始于——至少在不少大户的眼中该是开始于程铮‘主动’找他们麻烦的缘故了:要程铮真如程铭所想一般傻乎乎的要再试图转头与之握手言和?不说对手是否会相信程铮的这一‘和’是出自真心而非又一个圈套,指不定连程铭都会跟在他们身后等着再敲他一杠子呢!
——‘好处’嘛,永远都是不嫌多的,便会因为这好处而有什么不好……总之程铮要因此对付的人也海了去,他程铭怎么也是程铮的堂弟,还手中全无实权,自不可能成为那只被用于敬猴的鸡!
程铮:“……”
既知如此,试问他又可会因试图促进这一‘和’而越发付出?
就不免对着程铭竟是越发笑得和煦了些:“堂弟果真是个好的。”
并不,除非他真是个傻子才会认为程铭是好的!难不成程铭当真以为程铮会看不出这所谓的以和为贵也真真是建立在自身血肉之上的‘和’吗?
故程铭也就生生的被程铮的这一笑惊吓到脑子清醒了许多——
要说,他方才那么一秃噜嘴儿也也并非全是为了割程铮的肉。
自然了,肉是必定要割的,但作为被割对象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程铮,还有‘商榷’的余地。
毕竟,他们真针对的,也待到底是国家和朝堂‘主人’,而非一个眼巴巴盯着那位置却是登不上去的‘储君’!
若……那纵使分些利益出来又如何?这得的少了总好过全得不到吧?
可惜程铮却是不仅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还想着能否‘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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