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言随手扔了手里的刀,慢悠悠地又摸出一个针包与红线,含情脉脉道:
“白郎~你的每一具身体都是我亲手为你缝合好的,你可记得你原先的那具身体葬在了何处?
你这般厌恶自己的身体,肯定记不清了,可我这么爱你,肯定是记得的。
你放心,我会抱着你的头颅,回归你身陨的墓冢之地,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头颅是如何一针一线回到自己那具又老又臭又枯小的丑陋身体去的。”
白元铎眼睛珠子都溢出了血红之色来,整个表情都是狰狞绝望的:
“不要……不要,婷娘,你舍不得的……你这般爱我,你舍不得这么待我的。”
他宁可形魂具散!也不愿回到那个丑陋的身体上!
那是他这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婷言细致温柔地将他的头颅抱起,轻轻抚摸着情郎的发丝。
天光启明,照的那张红斑遍布的脸温柔之中,又有种诡异的丑陋。
“白郎啊白郎~你觉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舍得下那仙路大道,也不惜来到我的仇人身边,爱你敬你保护你帮助你。
为的,便是想要看到你是如何一步步背道而驰,偏离人间正轨。
为了保护你那丑陋可笑的秘密不外传,又是如何杀父杀母,杀妻杀子的。
嗯……当然,还是你如今这副模样,最是令人愉悦了。”
“仇人……”白元铎瞪大眼睛珠子,战栗颤抖起来。
婷言喟叹道:“你儿时起便身体老化,暗有隐疾,比起同年人,你心中多出了旁人没有的阴暗心理。
所以你才会在山野之中,宣泄报复之心,烧死我一家。
哦对了,你万分嫌弃的这张脸,也是你亲手烧毁的呢。
白郎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狐狸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啊……”
白元铎看着她温柔缠绵的笑颜,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好似落进了一场噩梦之中。
婷言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小刀地在他的眉心中间,轻轻刺穿。
灵台破裂一角,虽然伤势很小,却是无法挽回的魂伤。
白元铎只能够感受到自己灵魂一点点融化消散在天地之间,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死亡过程。
待到他的头颅回到自己的身体后,灵魂已然消逝,再难入轮回。
婷言将白元铎的脑袋装好,看着青枝轻轻一笑。
“我的白郎总是自认聪明,可实际上啊天真又愚蠢,他以为你当真有这么好的兴致看着他亲手残害自己所爱之人?
你不过是清楚知晓我背后有白阳庇护,不过是借他之手不染因果地除去我这祸害罢了。
你只是说今日不杀他,又没说明日不杀。
以阁下的本事,既然能够这么快找到我们,咬准了猎物自然不可能随意松口。”
婷言随手扔了那血淋淋的刀子,仿佛方才杀死的并非是自己所爱之人一般。
她笑容浅浅,饶有兴趣地看着青枝。
“如何,如今我抢了你的猎物,你可要亲自动手杀我?”
青枝不言,拇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刀柄,一双狭长如刀的单薄眼睛里满是沉郁之色,似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青枝露出意外的目光:“你竟真有打算亲自动手?”
何时白阳洞主的名号这般不中用了。
那太玄九经心执一身正清之气,无所畏惧,她倒也能够理解一二。
他不过小小拓海之境,而且看样子也是个满腹诡诈的人,与君子正义这种词汇完全搭不上边的那种,竟也如此不惧死亡。
婷言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究竟是在装腔作势,还是试图从她这获得什么。
她正欲说话,忽然眼角割痛!
婷言想也没想,不惜扛着反噬之痛,强行召出一尾灵相,往身前空间,狠狠一击!
强大的反震力将她的身体用力推出去百米之远,险而又险地避开朝着她脖颈划来的森寒刀锋。
可即便如此,那无声无息的刀意顷刻之间连绵百米,如影随形!
似同风而起,在狐妖婷言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竟是连说话的功夫都不给她,婷言心肝具颤。
一个拓海境的刀,竟是能快成这般。
她被那排山倒海之势的刀气远远掀飞,而如石像一般立在林间的身影也紧随而上。
竟是以手掌实实抓住她虚幻的灵相之尾,婷言倒飞出去的身体顿时僵在半空。
青枝冷笑一声,振臂一甩。
婷言只觉得自己身体被一只巨蟒碾过,重重砸向大地,口中顿时呕出鲜血。
咔嚓咔嚓。
青枝踏过碎叶,用冰冷的刀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冷漠笑道:
“我方才就说过了,我并不是一个将主人命令誓死奉行的人,我可以如他之愿而惜命。
但这前提是你的命不如我值钱,不过就从方才种种来看,你这般心性的敌人,留到最后,必然会给我的主人留下祸端。”
一个善于隐忍的狠毒女人,能够为给自己的家人报仇,在一个男人身边隐忍整整七十五年。
为此甚至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自甘下贱地流连于各个男人的床。
她分明有能力杀死白元铎,可她偏偏没有这么做。
而是以最残忍最温柔的方式,使人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这样的女人,留下来,太过于危险。
所以,他不介意冒着得罪金仙的风险,帮百里安铲除掉这么一个隐患。
面临青枝的杀意,婷言却吃吃地笑了起来,她仰起眉目,看着青枝:
“我实在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势力,竟能得你这般冷血之人,如此不惜性命地效忠。
啊……我记得你方才提到了‘一滴血’?
我倒是有所耳闻的,记得好想是近年来崛起的妖盟势力吧?奇怪,观你气息,分明不是妖。”
青枝道:“将死之人,还不忘揣摩。”
婷言话不投机:“你叫什么名字?”
青枝挑眉一笑:“你觉得我会是白元铎那个耽于情爱的蠢货?”
婷言又道:“你想杀我,无非是担心我伤养好后,未来会成为一滴血的威胁。
可你似乎忘了,我也是妖,若我诚心加入‘一滴血’。
那么我便不是你的敌人,甚至可以成为你的第二把刀。”
她细长柔美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刀锋,划破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染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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