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无需耗费这一杯珍贵的精血来找他,自己这么多年在昆仑山中分夺香火,叩灵昆仑子民得到君皇乘荒的信任就做得很好。
昆仑山的根基因他而动摇,百里安甚至都无法确定今年的大乱潮音,是否也有他的一份手笔。
不管怎么说,他满肚子坏水,却能够在昆仑山中长留这么多年,便是他的本事与手段了。
他今日到此,必然不会亲口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与用意。
不过对于一个身中‘月光锁’,修为全无,还身负取得将臣心脏重任而走投无路的尸魔王族来说。
对上擎翱真人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助力,无异于天赐甘霖,任谁都不会放过这次交好的机会,也都会去说服自己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百里安不信,他不是对方想象中的那般深陷两难绝境,而沧南衣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纵然劫期将至,大难临头,那个从容如仙的女人也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百里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真人一番坦诚相告的诚意着实令人动容,若是这杯血食未被真人下东西,在下可真是更加感动了。”
擎翱真人那张刻板的面容难得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看他这模样,似是对百里安的话语感到颇为无语。
他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本座还不至于行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
百里安眯起眼眸道:“真人以叩灵为借口,在昆仑子民体内种下紫魔蛊的事,可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手段。”
擎翱真人目光惊讶地看着百里安。
这看似聪明的小子,竟是这般敏感的……过了头。
他竟担心自己给他下紫魔蛊。
擎翱真人扶额笑了起来,似是为百里安那天真的想法儿感到头大:“小友既然能够调查出这些昆仑子民体内紫魔蛊的真相,难道就不知,这紫魔蛊唯有对生者有用吗?”
“此蛊啊……嘴巴挑剔的很,它们不食不新鲜的内脏与死去的灵魂。”
所以紫魔蛊,对于尸魔一族,是无效的。
百里安微微一怔,好似一副未能料及竟是这般发展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垂眸看了一眼那杯中鲜红的液体,清了清嗓子,淡道:“真人对尸魔一族的种族特征竟是这般了解,纵然这紫魔蛊于尸魔一族无用,但殊不知,真人对尸魔一族的弱点也是深有研究。”
言语之中,警惕威胁之意,自是不明而喻。
紫魔蛊伤不到他,不代表着这精血之中未藏有其他什么害人之物。
这一句话说得,可真就有了几分触犯之意了。
可擎翱并未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拂袖之间,竟是极为顺从好说话的收回了杯中精血。
那鲜红的液体,化为丝丝缕缕的血线,重新汇入他的皮肤表层之中。
杯中空空如也,重新变为了全新的瓷白之色。
“是本座失礼了,以小友如今的处境来看,随意接受一个陌生人的馈赠,本就是一件十分可疑的事,今日,是本座前来造访太过唐突了。”
起身间,擎翱真人取过案上陈放许久的贴身拂尘,朝着百里安掐了一个手诀行了一个告别礼。
“不管小友如何看待本座,本座今日是抱着诚心而来,若小友视齐善、尚昌兄弟二人为朋友,这下一次的叩灵仪式,真仙教的听诏名册之上,自然不会再出现他们二人的名字。
至于燕破云为月上仙尊所伤之事,本座也可以为小友压下来,当然,若小友心中仍有怨气,还有所需要的话,这燕破云……”
擎翱真人微微一笑,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本座也可以交由给小友全权处理。”
“那么,今日叨扰小友了,本座十分期待,下一次与小友的会谈。”
百里安忽然抬眸,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真人会不会对自己太自信了些,其实我并非只有你一个选择。”
“小友此话何意?”
百里安颔首继续笑道:“你说娘娘待我,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怜惜之情,可真人却是不知,在这世间,又哪有哪位长辈是会同晚辈一起共浴一泉的。”
擎翱真人眉头一震,旋即淡漠道:“小友真会说笑。”
语罢,仙风道骨的真人一甩拂尘,雪白的拂尘宛若缥缈的三千发丝,拂袖而过。
风起云停,擎翱真人的身影便已经无声地消失在了这间庭院之中。
看似寻常的一场会谈,至此无声。
重云与天际相会交叠,落来庭院间的天色渐渐晦暗起来,便是那风声里阳光斑驳的树影也开始变得幽凉婆娑起来。
百里安逆光而掩的半张脸忽明忽暗,疾风自平地而起,拂得他身后墨发飘忽,气场无端沉郁了下来。
天风沁人心骨的寒,擎翱真人一身白衣灰氅道袍,乘云而飞,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
碧绿的柳叶随风环旋,高寒之地,却自有一股清新林木之意。
魔女拿银妖娆妩媚地一甩碧绿色的青丝秀发,明媚的眼儿斜视着道人,娇笑道:“如何,我就说能够叫沧南衣都另眼相看的小子是个难缠的货色吧?”
擎翱真人淡淡乜了她一眼,缓缓吐出四个字来:“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魔女拿银皱眉:“这就是你在这浪费了一上午口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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