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执坐稳了皇位,但天下对她的骂名却才刚刚开始。
妖女、祸害、暴君,说她是祸世的妖女,引起天下大乱的祸害。
说她野心勃勃、狼子野心,谋害文帝、仁德帝,说她手段残忍、杀人无数,是诏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专门想要毁了这个天下。
关于她是摄政长公主凤云枢的传闻,信的人是信的,说她假死归来,就为了夺位,利用了庄王一家子,然后用完就丢。
有信就有不信,他们说她是假的,故意利用长公主的身份为自己赢得支持,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宋砚每日巡逻龙城,遇到议论着都会抓起来,惩戒,罚钱,但屡禁不止。
皇权虽大,可如何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凤执知道会有争议,会不被接受,可那又如何?
她是女帝,是天下主宰,何惧他们的几句言语?
这些人高谈阔论,就如历史里的尘埃,风一吹就过,而她是女帝,千古永存,她的身份也将永远成为神话。
年关将至,事务繁多,奏折多得凤执都批不完,终于从奏折中抬头,却见窗外一片雪白。
秋落端着热糖水进来:“这雪已经下了三日了,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兆头。”
凤执却摇头:“龙城都这么大的雪,北地的雪更大,每年不少牲畜被冻死,而军队的寒衣现在还没送到。”
秋落看着凤执,真的是打心底心悦诚服,不是因为凤执对她有救命之恩,而是因为凤执真正的忧国忧民,是为百姓为士兵着想的好君王。
她不知道其他君王是什么样子的,但若是凤执这般的,于天下人而言绝对是幸事,可惜,就因为陛下是女子,那些人就跟蒙了眼瞎了心一般,信口开河,简直罪该万死。
“陛下,梅园的梅花开得灿烂,竹院里瑞雪压翠竹,亦是难得景色,可要出去走走?”
凤执也确实有些疲惫,揉了揉额头,起身:“走走也好。”
秋落立刻去拿来披风给凤执披上,拿了伞,跟着凤执一起出去。
天地一片银装素裹,不过雪并不是很大,宫人们忙着把地上的雪清理开,看到女帝到来,赶紧跪下。
还没走到梅园,雪风夹着梅花的幽香,沁人心脾。
梅园里也是被雪覆盖,唯有梅花,凌然开放在枝头。
女帝出行,众人退散,偌大的梅园里只有凤执带着人,凤执看着这梅花,忍不住嘲讽:“梅花依旧,这宫中却已经换了几个帝王,帝王爱天下、爱江山,这天下江山却最是无情啊。”
这几年,东兴的皇位像是诅咒一般,一年换一个,谁都坐不稳。
帝王更替,朝廷动荡,繁华富贵,头上却悬着夺命刀。
缓慢走到梅林中间,站在一棵巨大的梅树下,花瓣如雪,洋洋洒洒落下,美伦美伦。
凤执闭上眼,放空思绪,只有这一刻,什么都不愿想。
不知站了多久,有人缓步走进,为她拂去身上的霜雪。
凤执睁开眼眸,是靳晏辞,他自若的为她拂去花瓣和积雪,随即让开,很是诚恳的劝诫道:“陛下身体虚弱,莫要在这里待太久,免得伤了身体。”
进退有度,客气谦卑,绝不僭越分毫。
看着倒是一副恭顺臣子的姿态,实际上都在压抑着狼子野心。
靳晏辞归来之后,凤执对他很是冷漠,除了那日他非要争夺丞相之位咄咄逼人,之后都是相安无事,她下令,他听从,再明确不过的君臣关系,仿佛过往一切都烟消云散,可他们都知道,散不了。
他们都是薄凉之人,血液里仿佛都带着冰冷的温度,一般人不看在眼里,可真正看在眼里,在心上烙了痕迹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抹去?
凤执走在前,靳晏辞退后半步跟着,说起了朝中之事,他现在是丞相,来找凤执自然是朝政之事。
一人说,一人听,不急不缓,倒也和谐,直到一个太监来到凤执面前:“陛下,奴才给您拿来了手炉。”
这人正是那日的小太监,现在侍候在凤执的寝宫外,名叫楚青。
乖巧、听话、聪明伶俐,做事利落,很会察言观色,凤执看着挺喜欢的,就允了他伺候左右。
凤执近身的是由秋落和小棠带着四个嬷嬷伺候,楚青要做的也就是跑跑腿,随叫随到。
凤执接过手炉抱着,楚青笑得灿烂:“陛下,奴才会做梅花露,不知可否摘些梅花?”
凤执讶异:“你居然会这个?”一个小太监,还会制花露。
楚青有点儿害羞:“奴才还会做很多种花露,以及胭脂水粉什么的,这是奴才之前跟着一位老姑姑学的,若是陛下不嫌弃,奴才可以都做出来献给陛下。”
凤执突然就想到了之前李戍所说的通商,这胭脂水粉也是一大商机啊,凤执仿佛看到了一串金子飘过:“好,你要是做得出来,孤定会好好赏你。”
楚青仰头看了一眼凤执,脸颊微红:“能为陛下效劳是奴才的荣幸,不敢求赏。”
凤执走了,楚青看着她背影,眼里满是仰慕痴迷。
这楚青虽是太监,但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正是年少初慕的时候,又遇到了凤执这样的陛下,神魂颠倒也不奇怪。
不过不奇怪,却有人看了不乐意。
靳晏辞敛眸,神色不显:“陛下身边可是缺人侍候?”
凤执歪头看他:“怎么?靳大人不想当丞相了?”
靳晏辞盯着她,眼里染了怒火,似有什么明灭交错压抑不住想要迸发。
一把伸手将凤执抵在墙上,低头凝着她,是怒火也是妒火,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是女帝,他是臣子,她不是他可以强迫的人,而他也不想丢了骄傲,做什么都可以,但不想让自己卑微到尘埃。
凤执也没想过折了他的傲骨,反手将他推到另一边,欺身,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勾唇,清冷却妩媚:“这几日,孤累得要死,总是想不通为什么要争这个皇位。”
“为国为民?还是为了凤氏皇族?可笑,孤凭什么为了他们累死累活?”
“思来想去,若说这还有一点儿值得孤燃起兴趣的存在,那就是那些个长得乖巧可爱的美少年,赏心......悦目。”
“这后宫着实冷清了些,确实该选些人在身边伺候了。”
这话,按理说靳晏辞会被激怒的,但他却笑了,一把抓住凤执的手,目光肆意的盯着她:“你是陛下,当然是你说了算,可需要臣给你把关?”
说得恭敬,听着却很危险。
凤执挑眉:“那就麻烦丞相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接。
凤执走远,靳晏辞站在原地许久,缓缓抬手捂脸,手掌盖住了眉眼,只能看到唇角勾起,邪肆妖冶:他倒是想看看,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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