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这般无缘(2 / 2)

荷粉露垂,杏花烟润,乍然转身,顾盼流光,直瞧得岳暻胸口突突直跳。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她与三年前相比,多了几分女人的娇媚水柔,仿佛浸泡在似水韶光里慢慢打磨出来似的。

“好久不见。”岳暻握着她的手,往前一步,俯身嗅到她发间的清香,声音里含了笑意。

“岳暻!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惶地抬头看着他,下意识挣开他的手,踉跄地退了两步,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震惊。

岳暻眼神里满是侵略与冒犯,她压抑住心里的害怕,大声呼救,“嬷......唔......”

岳暻不以为忤,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扯到身前,另一只手快速地捂住她的嘴。

他一步一步逼近她,她一步一步往后避,直到被他抵在墙根,动弹不得。

“方圆几里只剩下我的人,凭你猫儿叫一样的喊声,就算能将人喊来,你也早被我掳走,所以不要白费力气,乖乖跟我走,从这里往后走,是后山山门,顺山而下便是渡口,上了船,你要做什么我都由你。”

云乐舒身上渗出薄汗,轻轻拨开岳暻的手,试探问道,“你这个时候来图壁,只是为了我?”

岳暻轻笑,坦白道,“我此番来此,所求只你一个,别的与我无关。”

他不可能承认西北叛军里有他的手笔。

“岳暻,我帮过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你抓我做什么?”她受了惊吓,心跳得极快,一边与岳暻虚与委蛇,一边在披风下用手护着肚子。

“你帮了我,我自然要向你报恩,你看看你,九死一生去寻云浈,他转头便与别的女子燕好,君亦止口口声声宠你爱你,不也为了江山将你无情废黜,还让那个派人刺杀你的女人做了皇后,与之做恩爱帝后,一做便是两年......他们薄情寡义抛弃了你,我带你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不好吗?”

他舌灿莲花,云乐舒却觉不可理喻,“你当时派人送我到槐里,又突然反悔,要苍青、汣篙将我强行送回岳国,不就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要利用我去向图璧索要好处吗?如今我已是废妃之身,你再拿我去交换利益,只怕是选错了筹码。”

他既然不知道她和君亦止的事情,正好混淆视听,劝他打消念头。

“你错了,从金陵往汴州,与你同船一路,我就再也没有动过挟你市恩的心思,我想要你,云乐舒,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我这样说,你总该懂了?送你回槐里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我就该让你留在禁宫,不让你有机会站在这里与我争辩。”

云乐舒不信他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美色,她在岳国禁宫时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每一个都各有风韵,可她抬眸看向岳暻时,见他眼里光彩熠熠,目光灼灼,又不得不信。

可无论真假,她绝不能被他得逞,她不能离开君亦止,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离开父亲......

趁岳暻不备,她挣开束缚,从他胁下飞快钻过。

岳暻身后是凉亭外延的一道石廊,石廊通着悬钟石台,又通着另一道门,她提了裙,不顾一切地跑过长廊。

云乐舒顾及胎儿,跑得虽急却仍要分心仔细脚下,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岳暻身姿高挑,臂长脚快,几乎毫不费力便追赶而上。

他掠身向前,单臂从她后腰环过,往回一拽,准备将她扛在肩头带走,“别闹了。”

腰身被人用力箍住,云乐舒吓得白了脸。

她担心腹中孩子,便更用力地挣扎,试图掰开钳制她腰身的一双铁手,心不由己地骇叫出声,“别碰我的肚子......”

胸前衣带推搡中被挤散,披风滑落在地,露出玲珑曲致的一具丰肌秀骨。

岳暻惊愕地放开手,下意识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写着不可置信,眼神像碎裂的冰,满是冷冽尖刺——

他声音不复冷静,舔着后槽牙,恨恨地逼问,“它,是谁的?”

云乐舒扶着长廊石柱,左手轻轻抚着肚皮,微微皱眉,喘气,“掳走皇室血脉,只怕你担不起后果,你现在离开,还能全身而退,我可以念在曾经你救过我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你瞒下此事......”

“他强迫你了?他废了你,又把你囚在身边,还遣了那一群人看管你,你难道不想得到自由?我可以带你走,你......”他怒气填胸,握拳重重锤在身旁石柱上,心里全是悔恨。

当日就不该送她回槐里......

云乐舒趁他心绪恍惚之际几步抢上阶台,拉动敲钟的木槌,古钟发出响彻佛寺的嗡鸣。

岳暻大惊,眼神飞快略过山门方向,“你跟我走,我不计较孩子,否则你会后悔的。”

云乐舒因动了胎气,脸色有些不好,却瞪着他愤然道,“休想,我不会跟你走的。”

岳暻还想扑过去抓她,苍青匆匆露脸,“王上,大队守卫正往这个方向聚集,前殿山门已被围住,若不速速离开,后山门的路马上也会被截堵。”

岳暻终究还是扼腕而归,“我给过你机会,你记住了......”

云乐舒心有余悸瘫坐在地上,耳边回响着岳暻充满恨意的声音......

然而祸不单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才逃过一劫,又遇灾殃。

大佛寺里住着三位从宫中出来的娘子,被安排在后山莲房带发修行。

那莲房日夜有人看守,里面的人不得轻易离开,故而云乐舒来禅院斋戒祈福,焚香祷告多次都没遇上,她早也不记得寺庙中还住着几个视她如仇雠的女人。

文娉婷与从前的嫔御陈氏两人均一身僧袍打扮,鬼鬼祟祟地正欲离开,闻得钟声响遽然一惊,还以为逃跑的事情已败露,转眼便见云乐舒倚着石柱受了惊的模样。

岳暻受文渊所托,看在文渊还有用处的份上答应让人顺手将文娉婷放离,文娉婷逃跑时又被陈氏发觉,耽误了时机。

“陈嫔御,你我报仇的机会来了,趁着没人,杀了她还有她腹中的龙子!”文娉婷早就知道寺庙中常来烧香祈福的女人便是云乐舒,亦知她身怀六甲,被寺中人奉为皇庭贵人。

她恨得要命,却没有办法,只被困在小小莲房,不得脱身。

如今她挺着个肚子孤立无助,身边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真是天助她也。

陈嫔御被关在大佛寺多年,亦全仰赖云乐舒所赐,几步向前,便扬手冲她脸上甩了过去。

云乐舒冷汗直流,侧脸躲过她的一记耳光,踉跄爬起身,往古钟另一侧跑。

“真没用。”文娉婷暗暗骂了一句,瞪了一眼陈嫔御,冷不防将为了掩人耳目拿在手上的扫帚扔了过去,滚到云乐舒脚下。

云乐舒一时不备,脚下一绊,径直从石阶上摔滚下去。

“快走!”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文娉婷扯了扯陈嫔御,二人提袍急急离去。

云乐舒腹中剧痛,脸上脖颈上全是冷汗,趴在地上,尝试着爬起来,却反痛得更厉害,只能半蜷着,气若游丝地喊,“来人......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身下的裙摆缓缓透出血来,她无力地护着肚子,逐渐丧失意识。

她从没想过,这孩子竟与他们这般无缘,在她肚中待了三个多月,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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