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一切,三月十六,邵树德留太子监国,亲领官员、宫人、嫔妃、侍卫及随驾军士数万人东行,前往淮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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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黄河又成了一条交通运输干道。
东行的路上,邵树德有时候会登上山坡、高塔,瞭望远方。
此时的黄河,温柔、恬静、悠远。
它驯服地给人们提供各种便利,灌溉、运输、捕鱼乃至饮水,哺育了两岸无数人民,堪称河南、河北的母亲河。
晚唐以来,黄河只决堤过一次,地点位于滑州,为朱全忠所掘。
汹涌的河水淹没大地,造成了严重破坏。虽然百般抵赖,时过境迁之后,这笔账依然牢牢地扣在老朱头上。
掘黄河是有报应的。
朱全忠掘了一次之后,他儿子也掘了一次,然后就遭报应了。
当李存勖带着百般拼凑出来的不到两万步骑,孤注一掷豪赌,从郓州方向杀往汴州时,段凝统率的五万汴梁禁军主力,却被泛滥的黄河给阻隔在了河阳,没法回援,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存勖率领五千先锋进入汴州,灭亡了后梁。
中唐以来,地方藩镇是治理黄河的。
主要工作是加固两岸堤坝,防止洪水爆发时溃堤。同时修建水门,大力疏浚与黄河连通的各条支流水系以及陂池水库,当黄河水位升高,达到警戒线时,打开水门,将黄河水导入汴河、永济渠。
夏朝的治河大同小异。
工部每年都会拨下钱粮、征发役徒上河。水门内外淤积的泥沙被一遍又一遍清理,连通黄河的水系更是得到了重点照顾,如圃田泽、沙海、福缘池等水库,每年冬天都要清淤、加深,以便在夏季洪水来临时,可以有充足的泄洪区。
至于黄河本身,没有太大的治理必要。更准确地说,工程量实在太大,在没有明显灾情的情况下,先不要动了,免得出乱子——公允地说,有唐一代三百年,黄河算是比较给面子的,没出过什么问题,或者说黄河暂时也没什么毛病,只要你不去玩弄它。
途径圃田泽时,邵树德稍稍停留了两日。
这个人来人往的商业重镇之内,桅杆林立,大大小小的船只几乎塞满了河面。
邵树德一面与宰相们说着话,一面翻阅着集市市令送来的历年商业数据。
“封禅泰山之事,朕不想做,没必要。”邵树德将手中的账本翻得哗啦啦作响,嘴里说道:“朕的名讳已经镌刻在阿赖山最高峰之上,古来君王,何人能比?”
他这话倒也不是夸大其词。阿赖山最高峰(萨曼尼峰)之上,确实立了几处石碑,镌刻了他的圣谕,山峰名字更是直接叫“无上皇帝峰”。
如此牌面,何必再封禅泰山呢?有点小家子气了。
“陛下圣明。”宰相们一听,知道圣意已决,便不再纠缠此事了。
“耽罗国主在唐代是陪戎副尉吧?”邵树德继续一心二用翻看着,同时说道:“既已遣使入觐,可册封其为陪戎校尉。”
陪戎校尉、副尉,一为从九品上,一为从九品下,低到不能再低的武散官职衔,说出去都让人笑。
但耽罗岛的酋长也就配得上这个。
如果说朝鲜半岛上的国家文明开化的话,那么耽罗岛上的居民就是半开化、半愚昧性质的人了。新罗私下里称他们为“野人”,夏朝就更看不上了。
给个陪戎校尉的官职,真的很看得起你了。
平海军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临时港口,用作避风锚地和船舶维护码头。渤海商社的船只有时候也会在此靠港,甚至还在岛上租地修了个仓库,拿来晾晒、储存货物。
小地方一个,没太多人关心,基本上已经被平海军和渤海商社两家瓜分,岛民们全体为他们打工,甚至还提供了一部分底层水手的来源。
“新罗那边有消息了没?”邵树德将账册放到一边,问道:“他们到底打算献出哪个港口?”
“陛下,听闻枢密院欲派出九千步骑之后,新罗人似有疑惧。鸿胪寺的使者刚从新罗返回,但言君臣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中书侍郎赵光逢说道。
“好大的胆子。”邵树德笑道:“再派人催一催,就说朕看中东莱县了,让他们想办法划拨土地,修建军营。”
“遵旨。”赵光逢应道。
东莱县就是后世的釜山。对新罗而言,其实是一片蛮荒之地,且因为海盗的威胁,人烟稀少,连小渔村都谈不上。
大夏索取这么一块荒地,对新罗人而言,其实不难接受。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害怕,担心夏军对他们有什么不利企图,故左右为难。
但害怕就有用么?该来的还是得来,逃不掉的。
“着信使快马赶至登州,给平海军传令,出动战船,至东莱县外海巡弋。这块地,朕要定了。”邵树德看着地图,说道。
信使很快出发,五百里加急前往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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