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州领导层从上到下都被这负面事件搞得焦头烂额,赵飞扬没敢联系任天野,这件事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也不知道最后会发展到那种地步,他对傅国民这位老同学有了全新的认识,别看傅国民辞去了公职,这个人的能量仍然很大,仅凭着一己之力居然掀起了这么大的舆论风暴。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赵欣婷开始感到不安,她想要的公道不是掀起铺天盖地的舆论,她想到留在京城的儿子傅学东,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
因为新闻的不断发酵,现在的傅家已经成为各大媒体争相采访报道的明星,傅国民不放过任何博取关注和同情的机会,整整一个上午都在配合各方采访。
中午十二点半,傅国民方才回到医大附院对面的酒店,发现妻子在等着自己,他有些诧异道:“你不是要在医院陪小鹏吗?”
范小鹏已经知道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也知道傅国民和赵欣婷才是他的亲生父母,不过这小子表现的相当淡漠。
赵欣婷叹了口气道:“他不用我陪。”
傅国民道:“给他一些时间。”
赵欣婷道:“上午给他买了新手机和新电脑,他要求的。”
傅国民点了点头道:“我们亏欠儿子太多了。”
赵欣婷抿了抿嘴唇,望着满脸心疼的傅国民,小声道:“老傅,你是不是该给学东打个电话?”
傅国民道:“他在学校,尽量还是别影响到他学习。”
赵欣婷叹了口气道:“他周末是要回家的,我们是不是……”
傅国民不等她说完就摇了摇头道:“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跟他解释一下,让他留在学校更好,省得听到不好的消息。”不知不觉中一颗心悄然向亲生儿子偏移,范小鹏才是他最为关注的人。
赵欣婷道:“老傅,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闹得影响太大了,以后打算怎么收场?”
傅国民道:“是我想闹大吗?根源是长兴医院做的缺德事,是他们害我们家庭破碎,是他们把小鹏害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引起各方关注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赵欣婷道:“老傅,我觉得小许有句话没说错,事情已经发生了,最终还是要回到如何解决问题上面来,不可能任由矛盾一直激化下去。”
傅国民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发言权。”
赵欣婷道:“老傅,现在连央视和许多官媒都关注到我们家的事情了,你到底找了多少人啊。”
傅国民道:“你以为我能请动他们?你把我的能量看得太大了,不是我去找的他们,是他们主动找上了我,是这起事件本身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赵欣婷道:“老傅,你别生气,可能我胆小,我总觉得不安心,我也看了不少的媒体报道,我感觉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不少媒体开始声讨东州卫健委,甚至声讨东州领导层,咱们都是东州人,难道你忍心看着东州的形象受损?”
傅国民道:“你有没有搞错?不是我们伤害了东州,是东州伤害了我们!”
赵欣婷道:“老傅,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强硬,不惜把事情闹大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傅国民怒道:“你说什么?你在怀疑什么?”
赵欣婷被他的神情吓住,不敢继续说下去。
此时傅国民的手机响了起来,却是顾厚义打来的电话,顾厚义想跟他见一面。
傅国民语气生硬道:“顾院长,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我的要求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顾厚义道:“国民同志,我就在医大附院,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想先见一面。”
“有这个必要吗?”
“有,请你无论如何给我这个机会。”
傅国民想了想,终于还是答应和顾厚义见面,顾厚义提出半个小时后去医院对面的如春茶社,毕竟现在正处于舆论的焦点,无论是医院还是酒店都被众多媒体关注,顾厚义并不想他们之间的谈话受到外界的干扰。
傅国民迟到了十五分钟,虽然酒店距离茶社很近,他是故意迟到的,他知道这十五分钟,顾厚义一定在忐忑和煎熬中度过。
傅国民在茶社名为观月的雅间内找到了顾厚义,他进门的时候,顾厚义主动站起身来,他准备向傅国民道歉,可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傅国民的身后还跟着几名记者。
顾厚义顿时明白了傅国民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他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傅先生,我以为是咱们单独谈话。”
傅国民冷漠地望着顾厚义,他和顾厚义见过面,记忆中的顾厚义虽然年过花甲,但是腰板挺直,神采奕奕。眼前的顾厚义头发花白,形容憔悴,目光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华,足见这次的事件带给他深重的打击。
傅国民道:“既然你已经答应要公开道歉,就没必要避讳媒体,刚好这几位记者正在采访我,我把他们一起叫来做个见证。”
顾厚义的内心受到一次暴击,他点了点头道:“也好,请坐!”
傅国民道:“咱们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顾厚义望着傅国民身后的那群记者,记者们有的带着摄像机,有的拿起手机和录音笔,有的端起相机在拍照。
顾厚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铁笼中围观的猴子,他这辈子什么场面没经历过,眼前的一切唯有面对,不能逃避。顾厚义深吸了一口气,他向傅国民道:“傅先生,作为曾经长兴医院的院长,我向您和您的家人以及这次事件所有的受害者致以深切的歉意,我承认是我在管理上的不足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痛苦,我愿意承担应付的所有责任。”
傅国民道:“你约我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些?”
顾厚义道:“我也想声明几点,十七年前的这次事件我应该担责,产科病房及相关医护人员也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我希望公众能够理性看待这件事,不要因为这件事否定长兴医院的全体,更不要否定现在的长兴医院,绝大多数医护人员和这件事无关,他们是无辜的。”
虽然离开了长兴医院,可在顾厚义心中,长兴医院在他的人生中仍然占有无比重要的地位,他甚至将长兴视为自己的孩子,他不想现在的长兴医院因为十七年前的事情承受暴风骤雨。
傅国民道:“还真是爱院如家,顾院长,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再深的歉意无法换回我家庭的缺失,也无法让我的儿子恢复健康之身,你不想这件事影响到长兴医院,认为医护人员是无辜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呢?我们这些家庭是不是无辜?”
顾厚义内心一阵隐痛:“对不起!”他向傅国民深深一躬,花白的头发垂落下去,遮住了他业已发红的泪眼。
傅国民道:“长兴医院在你的管理下运行了十多年,在这期间不知造成了多少错误和悲剧,我们家庭破碎,妻离子散,你却怡然自得地享受着政府给你的津贴和待遇,真是太不公平了!”
顾厚义的声音有些沙哑:“傅先生,我会尽自己的最大可能弥补。”
傅国民冷笑道:“你现在当然可以这样说,当院长的时候你大权在握,风光无限,退休之后,你利用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关系,成为私营医院的大股东,你这种人享尽一切红利,你根本不会关心他人的疾苦。”
顾厚义道:“傅先生,我现在仅代表我自己……”
“不用解释,事发之后,你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道歉,是因为你还没有来及切割一些事情,据我所知,你辞去了长善医院的院长,真你担心影响到长善医院,因为你在其中拥有股份,归根结底还是担心你自身的利益受损。”
“我没有,这件事和其他医院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在长兴医院任职期间发生的!”顾厚义大声分辩道。
傅国民道:“你这种人只想着利用权力为自身创造最大的价值,什么把病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喀嚓喀嚓的快门声响个不停,室内光线有些暗淡,闪光灯不停明灭,顾厚义感觉那一道道的闪光如同刺向自己心头的一支支利剑,他仿佛赤身裸体暴露人前,他自问对得起良心,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工作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顾院长,请问您想做出怎样的赔偿?”
“顾院长,有人说你在长兴任职期间独断专行,是不是你的这种管理方式造成了医院的管理缺失?”
“顾院长,请你解释一下你和长善医院的关系,你在长善医院占有多少股权?”
“请问你是代表自己个人道歉还是代表长兴医院?”
顾厚义被一道道的闪光刺痛了眼睛,他感到呼吸困难,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他会窒息,顾厚义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门的方向,他绕过了傅国民,试图推开正在采访的记者,可伸出去的手却如此的软弱无力,突然他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顾厚义的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重重摔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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