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能有多少知心朋友,对某些人而言或许很多,但对宋舜而言目前只有一个。
相对于兵家宋氏而言,转生会的纣冈不过是“鬼盗”中的一个小角色,就算是转生会的大祭司也只是宋氏某些老怪物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宋舜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这些训练甚至会将他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很少笑,也从没有和同龄人结交过,他所接触最多的只是黑暗的训练场和学不完的幻术秘法,在他认识纣冈之前他的人生中只有自己。
十岁那年他第一次参加幻学鉴的段位考试,并且直接挑战三级幻师段位,那个面色苍白瘦弱,却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冷漠许多的男生认识了他生命中第一个朋友,一个阳光帅气,和他差不多高但壮实许多的男孩儿,那一年的纣冈也是十岁。
他排在宋舜前面,玩着掌机,时不时发出傻笑,宋舜还记得他对纣冈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能闭上嘴吗,很吵。”
正常人应该发怒才对,但纣冈却摸了摸头笑哈哈地说:“对不起,可是我刚刚抓到了心仪已久的精灵,所以忍不住笑了,我叫纣冈是转生会的,你叫什么?”
宋舜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儿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太单纯,幻学鉴考试的时候的确有很多“鬼盗”的幻师参加,但都是以个人的身份参与,害怕暴露自己,所以从来不敢正大光明地说自己是什么组织的,可眼前这个男孩儿却说自己来自转生会,就好像对自己的这个身份非常自豪一般。
宋舜撇过头去,对方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说说呗,以后咱们还能做朋友呢,我爸爸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朋友,所以我要多交朋友,你快说你叫什么……”
宋舜被他烦的不行,才皱着眉头说:“我叫……宋舜,你别问了,真麻烦。”
他本来想告诉对方假名,但最后还是说出了真名,就好像鬼使神差一般,时至今日宋舜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出真名。
“姓宋啊……嗯……好像很普通啊,哈哈,那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啊。”说完纣冈便被叫到名字进去考试了,宋舜依然记得那时候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下的纣冈回过头冲他一边微笑一边挥手的模样。
而现在,他正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半分阳光的模样。
宋舜去意已决,他踩着一地碎裂的玻璃走到纣冈面前,蹲下来轻轻拍了拍纣冈的肩膀说:“别怕,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解除缠鬼幻术,哪怕舍了我的这条命也无所谓,因为我宋舜认定的朋友,都是能让我豁出命去的。”
他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唐尧抬头问道:“我不明白,你一个人去不是送死吗,咱们是不是能和渚凃再做一次交易,我们手上还有寻邪盘,既然转生会愿意拿出那么高的代价来买寻邪盘,他们应该会接受我们的交易才对。”
宋舜站在楼梯上回头摇了摇头道:“你根本就不了解鬼盗,也不了解鬼眼的可怕,哪怕你拿到了邪曜石也不可能逼迫渚凃解开纣冈身上的幻术,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了,就会受到比纣冈更可怕的惩罚,在‘鬼盗’哟这样一句话,宁损千万不换鬼眼一观。”
说完这句话宋舜走上了二楼,唐尧叹了口气,这和原来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他们本以为只要将寻邪盘抢到手就能逼迫渚凃就范,可现在知道了纣冈受罚的原因后,似乎他们手上的寻邪盘已经不够份量成为筹码。
这时候坐在后面的邡巢开口说:“唐尧,我觉得咱们可以收手了,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宋舜选择的这条路,他现在已经辞职成为中立幻师,不代表任何一方只代表自己,如果他豁出命去找渚凃拼了,要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或许真能抓住渚凃,要挟他解除纣冈身上的缠鬼秘术,但解除之后他也等于得罪了转生会乃至整个‘鬼盗’,到时候必然会受到那边的追杀,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亡命天涯,下半生浪迹江湖,可我们还有回头的机会,现在抽身离开我们不用担任何责任。”
唐尧沉默不语,他知道邡巢说的没错,这一次的委托风险太大了,实际上在当初宋舜走投无路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可能会很麻烦,却没想到现在会闹到如此不可收场的地步,但抬头看了看站在二楼的宋舜,他又有些犹豫。
“恕我直言,他好像还没拿你当朋友吧,既然如此你何必这么执着?”散媓也开口问道,同样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此时此刻犹豫的唐尧。
唐尧摆了摆手说:“你们让我想想,我一个人静静。”
说完他走到了旁边的储物间,他想帮宋舜,可风险太大了,对方高手肯定不少,而且渚凃自己的实力也已经达到了三段,那可是堂堂三段幻师,自己是五级,这之间的差距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最可怕的是唐尧知道就算最后他们走了大运成功抓住了渚凃,也必须面对来自“鬼盗”和转生会的可怕报复,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人物,能承受的了这么可怕的代价吗?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是唐尧曾经的做人信条,可自从踏入了这个圈子后,他开始变了,似乎开始不自量力地关心起别人来,从林缘到邡巢,再到现在的宋舜,他好像总是在为别人考虑,现在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只是个小人物,什么本事都没有,我会的那些所谓本领只能保住我自己,我没有实力去帮助别人,我凭什么去帮宋舜,难道和他一起去送死吗……邡巢说的对,散媓问的也没错,我该抽身出来了,最开始也不过是想拉他入伙而已,但代价太大了……”唐尧一遍遍告诉自己,在储物间内的他低着头像是神经病一般自言自语。
十分钟后宋舜提着一个背包和黑布包裹的蛟煞走下楼梯,看了一眼邡巢和散媓后说:“我将所有存款放在房间里了,密码我也写下来了,如果今天我没能活着回来,麻烦你们照顾纣冈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后解除了缠鬼幻术他还是没能醒过来,也请你们继续帮忙照顾他,我的存款不算特别多,但作为照顾他一辈子的费用应该绰绰有余,另外房子你们都可以使用,我宋舜没有其他朋友,因此只能拜托你们,在此我宋某人多谢了。”
邡巢叹了口气说:“没事儿,我们会处理的,你多加小心。”
宋舜点点头,然后背着包朝门外走去,此时门外已经有好几个保安和邻居听见之前的动静跑出来查看,宋舜走出去的时候,小区保安走上来问道:“宋先生,这家里是怎么了,爆炸了吗?要不要报警啊?”
宋舜摇摇头道:“没事,一会儿我会处理的,你们都散了吧。”
就在他准备走向自己的车子时,储物间的门忽然打开,唐尧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喊道:“你给我站住!”
邡巢一看唐尧双眼通红,头发乱糟糟,一副努力斗争过的样子后就一拍脑袋说:“完了,这家伙肯定上头了,哎……”
宋舜回过头奇怪地问:“还有事吗?”
唐尧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这一刻的宋舜眼睛内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目光,开口问:“你疯了吗,而且我也没说需要你的帮助,你是想陪我去送死吗?”
唐尧大骂道:“呸呸呸……别说的那么不吉利,不过我真是疯了,但我还年轻,青春不疯狂那还算青春吗,再说……天底下大概只有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和你一样,过去没有任何朋友,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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