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之中,林觉满脸疲惫的从江南大剧院中走出来。为了指导监督画师工匠们的活,林觉昨晚几乎没睡,半夜里还去涌金门外看了舞台的进度,回头又必须在大剧院里盯着画师工匠们干活。还不时的要赶到万花楼去直到排练,当真是忙的如一条土狗一般。
一晚上只在凌晨时分熬不过才迷瞪了半个时辰,因为实在是太疲倦了。加之昨晚其实也彻夜未眠,此刻竟然头晕眼花,脚步虚浮了。
转了转酸痛的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呼吸了几口清晨秋天清凉的空气后,林觉感觉好多了。他多想舒舒服服的睡一会儿,然而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直到一切准备完毕之前,他是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也无法安心的休息的。
“叔,咱们现在去哪儿?”小虎也跟着一夜没睡,不过他精神尚好,毕竟半大小子,熬个夜也没什么。
“去王府。”林觉爬上了车子。
林虎从车窗外递进来一只瓦罐和几张热乎乎的面饼。林觉诧异道:“哪来的?”
林虎道:“刚才谢小姐过来给我的,她说你没时间吃早饭,所以起了炖了这肉汤做了几张煎饼要我交给公子在车上吃。”
林觉心中一暖,谢莺莺对自己很好,昨晚一晚上都端茶倒水伺候不停,也几乎是一夜未眠。凌晨时分自己迷瞪了一会儿,定是那时她去弄了这些。
“她想的倒是周到。小虎,来,一人一半,吃光喝光。”
“公子吃吧,刚才套车的时候我已经啃了几张大饼了。公子趁热喝,我车子赶的慢些,免得洒了。”小虎纵身跃上车辕,扯动缰绳驱动了马车。
林觉坐在车厢里,伸手揭开瓦罐,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闻着这香味肚子里骨碌碌的叫了起来。当下吃饼喝汤唏哩呼噜的一顿吃,很快半罐炖肉汤和几张面饼都下了肚子。打了个饱嗝心里舒坦之极。
马车抵达王府门前,小郡主早已命人在此等候。林觉下车进了王府,小郡主也从住处赶来,见到林觉蓬头垢面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这副模样了?来我院子里,我替你整理整理发髻。”
“哪有时间去弄这些,你这边进展的如何了?带我去瞧瞧。”林觉摆手道。
“按照你的吩咐,昨晚连夜赶工。不过有些你说的那些东西我王府库房没有。我已经命人去各家商铺搜罗。”小郡主边走边道。
“缺什么?”林觉大步流星的沿着回廊往前走。
小郡主提着裙子小跑着跟在他旁边道:“便是你要的透明的玻璃。咱们大周的玻璃都是小片的,你要的是大片的,这些只有番国有,价格昂贵,从海上运回来也大多难以保存,所以甚少有商家进货。我想应该是有的。实在不成便用小玻璃拼接,你看如何?”
“不成,小玻璃拼接之后,光线打过去会放大痕迹。这样,你命人去找,我待会让小虎回我林家库房查找,这东西很关键。”
“好好好,你慢些走,你走那么快作甚?我都赶不上了。”小郡主嗔道。
林觉苦笑着停步,等着小郡主追上来。小郡主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道:“你这是要拼命呢,输了便输了吧,不要这么拼命。”
“什么话?这时候说这些。快些带起去瞧。”林觉嗔目道。
小郡主叹了口气,领着林觉拐过几道庭院来到一座大院里,这里上百名工匠正忙得热火朝天,锤凿斧锯忙得不亦乐乎。林觉转了一圈,看看这些已经接近成型的东西,点头道:“还不错,午前应该能完成,午后要正式进行全面的安装调试,决不能耽搁了。”
小郡主道:“昨晚我可没怎么睡,一直来这里盯着呢。你满意就好了。”
林觉笑道:“辛苦了。不过事儿还没完,咱们现在立刻要去涌金门外,工匠们昨晚一夜未眠,舞台已经基本完工了。我们要去瞧瞧。有些大的物事和机关可以安装了调试了。”
小郡主道:“我哥哥要你来了之后去见他呢。”
林觉道:“什么事?”
“还不是问问情形,他不放心。”
林觉将手一摆道:“哪里有时间跟他啰嗦,要见我自己来找我。咱们这便走,时间可赶的紧。”
小郡主无语,只得跟着林觉出门。两人也避嫌,当着门人的面便钻进了一辆马车里,马车飞速赶往涌金门。
“我还是没弄明白,这些东西如何安装运作?还有你说的那个舞台的机关,如何能升降,而且还能展开?还有,人如何从水上走?凌波微步真的可以?这些灯光啊,布景啊怎么转换啊,当真能出你说的那种效果么?”马车上小郡主皱着眉头一连串的发问着,眼睛盯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林觉没有出声。
“你说话啊,想什么呢?”小郡主道。
“……”
小郡主诧异的船头看来,只见林觉仰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口中发出微微的鼾声。
小郡主愣了愣,旋即面露爱怜之色,伸手拉下车窗窗帘,伸手搂住林觉的头颈轻轻移动,直至将林觉的头枕在自己膝头。看着昏暗光线之中林觉熟睡的面庞,小郡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在林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搂紧了他。
……
西湖东岸湖面之上,数百步方圆的范围内一片忙碌。船只来往穿梭,将岸上的原木一根根的拉着入水,前往建造之地。沿途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木料边角,显得极为杂乱肮脏。但有专门的清理水面垃圾的船只正一趟趟的在水面上游弋,船上的人握着长杆木叉将这些垃圾一一收集装船运往岸边处置。到了今晚,这里的水面必是干干净净,倒也无需担心。
离岸百步外三座浮台中的两座已经基本完工,南边的江宁府的浮台甚至已经开始布置彩色帐幔,铺上猩红地毯。后方的屏风和隔间也开始布置,已经隐约可见其辉煌光彩的雏形。北边的扬州府的浮台进度稍慢,但整体结构也已经完工。剩下的便是位于侧首的供船只停靠的浮动码头,十几名工匠正在加紧赶工,一两个时辰之内也应该要完工。
然而,这两座浮台中间的那一座杭州府的浮台此刻却是木竹交错,像个鱼骨架一般。密密麻麻的爬在浮台上下的百余名工匠们赤膊上阵正挥着斧凿挥汗如雨。看这架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完成。
更奇怪的是,在昨日拆除浮台之后,这新建的浮台已经不是之前的那种样子。不但面积大了不少,而且增加的高度,看上去不像个浮台,倒像个水面上的楼阁一般。
“这是要作甚?一个比赛的浮台而已,为何搞得这么复杂?难道要在水上建一座楼宇不成?当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就是,昨天这帮人忙了一整夜,他们甚至还往湖底打了深桩呢,也不嫌麻烦。我听说啊,万花楼和群芳阁请了林家那个林觉主事,是那个林觉下令这么干的,还说要造三层楼高呢。好不好笑?”
“这位林公子人倒是不错,就是这次有些犯糊涂。浮台造的再好有何用?花魁比赛,又不是比谁家的浮台更坚固。这不是瞎胡闹么?我瞧他们到今晚也完不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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