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笑话。擒贼先擒王,老子正要找他呢。给我冲。”海东青大喝道。
几名护教见状,忙高声呼喝,左近百余名护教军和海东青身边的百名卫士齐齐聚集,肃清左近敌人,汇聚在圣公黑色大旗之下。海东青尽显海匪本色,挥刀策马,带着众人向着林觉冲来的方向迎击而去。在这一瞬间,海东青似乎焕发了青春,感觉重新回到了当年 一般。
想当年,他尚是少年,为了报仇,他忍辱负重蹲守仇敌,最终一击得手,将仇人在茅坑中溺死。这之后,他亡命天涯,无数次躲避官府追杀,无数次从险境中脱逃。他在山野之间流窜,活的像一只野兽一般,杀人无数,从不患得患失。多年后,回忆起那段日子,海东青还颇为留恋。那时候的自己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活下去。生活的目标很明确,太阳落下去又升上来的时候,那便是他的胜利,因为他又活了一天。
而后来,虽然攫取了桃花岛,当了岛主雄霸一方。天下人皆知海东青之名,他的名字甚至成了天下父母吓唬自己的孩儿要听话的符号。他成了天下人人惧怕之人,连朝廷也对他恨之入骨。可是,海东青再也没有感受过当初亡命天涯时的活力。
此时此刻,当战场形势已然恶劣如此,当他意识到此战自己实际上已经濒临溃败的边缘的时候,他策马扬刀冲向对手的时候,他反而重新找到了当初的那种感觉。九死一生,挣扎求活,正是这种感觉。他并不为大事再次功败垂成而太过懊恼,因为他海东青本就一无所有,无非便是再失去一切就是。但有一样的东西,他必须要,那便是,他要活命。只要命在,他什么都不怕。今天,他预感到自己还能创造不可能,他要抓住林觉,以他为质,然后安然而去。他自信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林觉,无耻小儿,纳命来。”海东青朝着林觉大声怒吼着,手中长刀舞的呼呼作响。
林觉在白冰和孙大勇的保护下策马冲来,他的目标正是那星月黑旗下海东青。林觉打的算盘和海东青一样,他也要速战速决,不想鏖战太久。毕竟对方终归是有两万多教众,肉搏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是全歼敌人,己方损失也一定非常的大。林觉不想因为自己决定正面交战而让禁军损失过大,同时也不想拖延太多的时间。要快速解决战斗,擒获或者击杀海东青是一个最佳的办法。海东青是这些教众们的主心骨,海东青被俘或被杀,他们便立刻全盘崩溃。所以,当冲入敌阵之后,林觉便带着身边众人冲向海东青。
“哈哈哈,海东青,被我当猴耍的滋味如何?还不下马投降,看看周围,你们顶不住了。”林觉勒马站定,朝数十步外的海东青大笑叫道。
海东青的目光扫视战场,远处,千余骑兵正在己方阵中纵横冲杀,教众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东边方向,黑压压的禁军步兵正压迫的己方人手节节败退。空中不断飞起洒血的头颅和残肢断臂,那是己方的教众正在被大肆屠杀。
“那又如何?我海东青可不在乎。成败之事,老子早已看淡,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看重成败结果。老子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失败,但我从未倒下。小子,这话跟你说你是不会明白的。”海东青大声喝道。
林觉点头道:“佩服,当真是佩服。海东青,你能如此豁达,看淡成败,这份心胸胆魄还是令人佩服的。林觉虽是你的敌人,却也要赞你一句。但现在你已穷途末路,何必造更多的杀孽,我看你还是投降的好。”
“哈哈哈,笑话,要我投降?你疯了不成?当年朝廷招安老子,说给老子个知府当,老子都没搭理他们。要投降我可早就投降了。老子图的便是自由自在,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今日或许我会战败,或许我也会死,但我绝不投降。”海东青大笑道。
林觉点头道:“好,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你降了也是死,换做我也是不降的。”
海东青冷声道:“是没什么好说的,兵刃上见真章便是。林觉,老子对你也是有些佩服的,但你却还没让我佩服到十足。我承认,老子栽在你手里多次,但你对我所用的都是阴谋诡计,我怎也不会心服口服。老子绿林出身,绿林道有规矩,有什么事单打独斗交手,谁赢了,另一方便心服口服俯首帖耳。我今日便挑战你,你敢不敢和我按照绿林规矩战一场?不用任何人帮忙,就你和我,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林觉仰天大笑道:“海东青,你打的好算盘,这样的局面,你认为我会跟你单打独斗么?我犯得着么?绿林的规矩?我又不是强盗土匪,干什么要按照绿林的规矩?”
“你若怕了,便直说,老子也不勉强。你恐以为这不公平,不错,我可能武功高于你,但你胜在少壮有力,我可没占你的便宜。你自诩是我的克星,连和我单打独斗都不敢,还如何大言不惭?就算你今日胜了我们,但你却没能让我心服。敢不敢跟我动手,你自己决定。”海东青叫道。
白冰低声道:“夫君,莫听他的,他是激将法。要打我去,你可不能答应。”
孙大勇也道:“就是,公子,这老狗这时候还在耍诡计,跟他啰嗦什么?我们冲上去宰了他就是。”
林觉摆摆手,朝海东青叫道:“海东青,你这激将法用的并不高明。你无非想激的我跟你单打独斗,好让你有机会擒获我,拿我为人质好全身而退罢了。这等小伎俩也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海东青被戳破心思,顿时恼羞成怒。林觉不上当,那么自己的如意算盘可落空了。海东青正思索该如何狡辩,却听林觉继续说道。
“海东青,尽管你是激我上当,今日我却也愿意上你一回当,让你如愿以偿。否则,不会心服口服。”
海东青心中狂喜,挑起大指点头道:“好,不愧是条汉子。林觉,我对你原本敬佩三分,现在可是敬佩八分了。可惜啊,你这样的人偏偏去伺候那皇帝老儿,你若跟我海东青一起干,咱们可干出一番大事情来的。”
林觉冷笑连声,摆手道:“我跟你海东青可非一路人,你是死有余辜的土匪,我跟你同道,岂非遗臭万年。”
海东青冷笑连声,心道:老子只是奉承你几句罢了,你跟我干?老子第一个便要宰了你。有你在,老子岂非成了傀儡。
林觉身旁,白冰娇声急促道:“夫君,你怎可答应?这时候还跟他单打独斗?这不是糊涂么?”
孙大勇也叫道:“公子,白姑娘说的对啊,岂可冒险?要打也是我去替公子跟他斗,公子可万万不要上他的当啊。”
林觉沉声道:“我可不是犯傻,我也有自保的手段,他也未必能胜过我。再说,我需要海东青跟我合作。这场叛乱虽然平息,但邪教流毒已经深入不少百姓的骨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真正恢复安宁,需要从海东青入手,需要他的合作。这些事你们以后会明白的,总之,我需要让海东青心服口服,才能彻底平息此次青教之患。”
白冰和孙大勇听的满头雾水,他们并不理解林觉在说什么。但公子既然选择这么做,想必是有他的理由。白冰认为,有自己在旁边掠阵,关键时候应该能出手相助,不至于让夫君有什么危险。既然夫君决意如此,便听他的就是。夫君行事,又岂是她能猜透的。
那边厢,海东青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脱下了象征圣公高位的宽大的黑色滚边的金龙罩袍,露出紧身的玄色劲甲。他这一副盔甲是辽人为他特制的甲胄,轻便坚固,灵活柔韧。海东青做过测试,用刀剑攒刺斧锤砍砸,易难伤分毫。是难得的宝物。宽大的腰间板带上一个皮囊引人瞩目。海东青手提长刀,端坐马上,虽然头发花白,但从身形来看,依旧是上宽下窄的一副好身材,看上去和身强力壮的少年人无异。
“林觉,既然你已接受了我的挑战,便放马过来吧。老夫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莫要磨蹭了。”海东青高声叫道。
林觉摆手道:“且慢。咱们还没说清楚呢,说清楚再打也不迟。”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怕了不成?要反悔么?”海东青冷笑道。
林觉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会反悔。不过,你我既然要斗一场,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头里。咱们可不是好勇斗狠的打一场分出胜负便罢,总得有个说道。”
海东青冷笑道:“你要些彩头是么?好,你划下道儿来便是。”
林觉点头道:“很简单,我若输了,死在你的刀下,我毫无怨言。无论我是死是活,我都会允许你活着离开这里。这不也正是你希望的么?”
海东青按捺住心中狂喜,沉声道:“本尊生死早已看淡,今日就算死在这里却也没什么。但你既然这么说,本尊自然也不拒绝。蝼蚁尚且贪生,能活着终归是好事。”
林觉哈哈笑道:“说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准你还能东山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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