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未曾合眼,他却毫无睡意。
“你信我吗?”信我可以战胜疫病,可以还你一个清白吗?
“嗯。”
顾行云仰头望着云层被月光镀上的银边,唇角弧度柔软几分。
“可我更信你。”他偏了偏头,侧着脸,掺着倦意变得低磁的声线穿过那层布料更多了几分朦胧感,“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但我是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你,所以不会阻止。
只是,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昏黄的营帐里,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
灯花噼啪闪了一下,溅出一滴油来,沿着灯座悄无声息地流下,宛若一行清泪。
玄葳没有说话。
灯火在她漆黑清亮的瞳孔里跳动,她的眼神却泛着空茫。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准确来说,她应该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可是她没有。
她捕捉不到。
玄葳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神情竟然罕见的有几分无措。
该怎么形容呢。
好像缺了些什么,又好像有什么被生生隔断了。
脑子里燃着的火花一路顺着神经烧到心里后,留下的不是清澈的烛泪,是一摊死灰。
她从不落泪。
她不会。
长久的沉默让空气变得窒闷。
她不答,他也不追问。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幽凉低沉的埙声。
不知何人,在吹一曲关山月。
其音之悠远,其情之悲戚,令人不禁想起,这秋风萧索的边关,和家乡有着同一轮月亮。
明日中秋之夜,本该阖家团圆,怎料如今两地苦思,正如埙声绵绵不绝,又有多少父母妻儿,望断天涯不见归期。
一些将士们相互搀扶着走出营帐,大多灰头土脸,唯有一双眼亮如星斗,在凄清的月光下,静静伫立着,不约而同地眺望着一个方向。
古来征战,少有人还。
相思遥寄,惟愿君安。
“顾行云。”玄葳忽然开口问身后人,“你的愿望是什么?”
顾行云不假思索道:“这次的药能成功。”
油灯不知不觉燃尽了,玄葳也没有去点,就坐在一片黑暗里,眸光清浅。
“还有呢?”
顾行云默了默。
看着那些将士身上染血的红布,听着那哀婉思念的乐曲声,良久才哑声道:
“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所爱之人,就在身旁。
后一句在喉间滚动几番,到底是没有出口。
她不明白没关系,等这段兵荒马乱的日子过去,往后,他还有很多时间守着她,等她慢慢开窍。
闻言,玄葳似是极轻地笑了一声,只应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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