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陈一凡茫然走在街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一阵冷风吹来，让他瑟瑟发抖，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文化衫，下身是牛仔裤。

六月的太原，白天温度二十多度，晚上就降到十几度，温差非常的大。

陈一凡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似乎又退回到1997年8月6日，他一个人孤独的来到这座城市，流浪在街头。

不过这只是一种感觉罢了，陈一凡不是去年的那个穷小子，他学会了谋生的技能：洗碗、采购、刀工和勺工。

他的口袋里装着一张银行卡，是段四海用自己的身份证开的，借给陈一凡用，方便他往家里转钱。

卡上现在有1500元存款，另外还有客人给的1000多现金。

今年不是去年，没有那么惨，陈一凡想。

悲伤却像浪潮一样袭来，难以遏制。

他不舍得离开杏花苑，那是他第二个家。

但是他留下来，胡勇就会离开，除非他走，胡勇才能留下来。

要这么说的话，还是陈一凡走吧。

……

宿舍里还放着他的书和衣物，改天再回去拿吧，今天晚上他是不想回去了。

他觉得自己没脸见胡勇了。

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天爷似乎总和他过不去。每当他稳定下来，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就会给他带来一场磨难。

他咬牙挺过一关又一关，坚持到现在，心理彻底崩溃了，不得不选择离开杏花苑。

好难过。

陈一凡漫无目的走在深夜的街头，看到一家网吧，霓虹灯在黑暗中闪烁，他推门走了进去。

开了一台电脑，坐在卡座上，呆呆的看着屏幕，陈一凡一根接一根的吸烟。

周围的年轻人都在玩游戏，狂呼大叫的像疯子一样。

陈一凡本想在网吧过夜的，却忍受不了这种氛围。虽说他只有17岁，但他承受着过重的压力，让他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

他习惯了安静，喜欢一个人在封闭的小天地里，刻苦的钻研厨艺，或者在小台灯下读书。

于是，陈一凡起身离开网吧。

现在是午夜12点，往常这个时候，他正在吃自己偷偷烹饪的菜肴，哪怕是吃到肚子撑，也不舍得浪费掉。

现在，他饿了，肚子咕噜噜的响。

他想起那一碗香喷喷的方便面，就大步朝火车站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看到了桥东街口那一盏昏黄的灯。

莫名的感动、亲切和熟悉。

这座城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而王老板却始终坚守在这里，一年四季始终不变。

“哎呀，小陈来了！”

王老板远远的看见陈一凡，热情的招手喊道。

“是我呀，我来了，王叔！”

陈一凡精神为之一振，快步来到小摊前，和王叔握手。

“你好久都没来了，我想你工作肯定很忙。”王老板感慨道，“我第一眼看上去像你又不像你，你长高了，壮实了！”

陈一凡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吃的太好了，加上体力活也多，整个人蹭蹭的就长高了。不过，他的家人身材就高，大哥1.8米，二哥走的时候也1.72米了，他觉得自己最少能长到1.75米。

现在他是1.69米。

但是王老板的眼神实在是好，陈一凡好久没来了，他还能一下子就认出来。

“快坐，叔给你做一碗面吃。”

“好的，叔，我确实是饿了，呵呵呵！”

在王老板的关怀之下，陈一凡的情绪不那么沮丧了。

两人聊了起来。

陈一凡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吐出了心里的苦水。

他说杏花苑有扩大规模的计划，所以他暗地里苦练厨艺，自学掌握了刀工和勺工，没想着替代谁。

今天大厨胡勇有事来晚了，客人却上门早，急切之下他动手做了一道过油肉，客人吃了很满意。

谁知胡勇回来后雷霆大怒，拍桌子说他不干了。小孟那个讨吃鬼，也把陈一凡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

没办法，陈一凡只好选择离开杏花苑。

说罢，陈一凡长叹一声。

王老板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低头仔细审视陈一凡，然后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知道你，我了解你，你这个孩子心眼最好……只是，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能耐，短短几个月就自学成才！你竟然连过油肉那么复杂的菜都会做了？”

“嗯，我天天看着胡勇哥做，时间一长就会了。”

“了不得啊，你这个孩子，我看你就是一个奇才！”

“王叔过奖了，我觉得自己挺笨的，啥也不懂，就是比别人多吃了一点苦。”

“哈哈哈，古人讲勤能补拙，你能吃苦是最好不过的。”王老板赞许道，“你的脑子也好用，比一般孩子强太多了。”

说的陈一凡更不好意思了。

王老板阅人无数，给予陈一凡很高的评价，让陈一凡心里美滋滋的，心情不由得舒畅一些。

“你有本事了，小陈，随便去哪儿都能找到干的，没问题。”王老板语重心长道，“不过，我看你还是不想离开杏花苑，毕竟那是你成长的地方，你又重感情。”

这句话说出来，差点儿让陈一凡泪崩，王叔太了解他了！

“从你说过的情况来看，老板是很赏识你的，胡勇也从来不防备你，要不然你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做菜的窍门就那么几下下，最重要的也就那么几下下。”

“王叔的意思是？”

“人家没有让你走的意思，是你自己要走，”王老板开导道，“大厨发火是正常的，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要给他一段时间。”

“可是胡勇哥说他不干了，我只有离开，他才能留下。”

“不干？”王老板笑了笑，说道，“我想他只是说说罢了，换个地方他的收入能增加多少？还要面对新的一摊子事，麻烦着呢！我劝你慎重考虑，就像你说的，就留在杏花苑等待机会。”

“哦，”陈一凡的头脑越来越清醒了，点头道，“胡勇哥可能家里有事，他回饭馆的时候就不高兴。好歹我应该了解一下，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你这么想就对了。”王老板鼓励道。

吃完王老板给他做好的一碗方便面，加了双份的火腿肠和荷包蛋，陈一凡浑身暖洋洋的。

他要给钱，王老板却坚定的摆摆手。

陈一凡笑着告辞，随后他会带礼物来感谢王叔的。

他沿着迎泽大街往回走，打算去找胡勇哥道歉。

忽然，一辆银色的面包车疾驶而来，拐了一个弯，在他的身旁停下。车窗摇开，莉莉姐伸出头来大喊一声。

“一凡，你乱跑啥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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