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顺下个扁担,让他蹬着扁担勾,拉上来。”爹招呼一声。
刘流如同落汤鸡一样,跌跌撞撞回了家。
金辉叔冲着爹“嘿嘿”笑着,“天豪哥,就你坏,你知道这井水不过半人深,淹不着人,可刘流不知道啊,都吓得尿裤子了。”
爹笑着“哼”了一声,“还有一半的泥没清,明天都早点来,争取把井淘干净,人们还等着吃水呐。”
临进家门,我好奇地问爹:“刘流见了别人都耍蛮耍横,怎么见了你这么老实,像是变了个人?”
“你爹我行得正,走得端。”
“啊,行得正走得端,人就能厉害,就能让人怕?”
“只要行得正走得端,人们会对你这个人多敬三分,会对你做的事多让三分,不就显得你厉害了。”
我躺在被窝里,苦思冥想一晚上,也没想明白怎样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吃过早饭,娘听从爹的安排,去陪着干娘扎针灸,出门前,不忘叮嘱我一声:“瑞僖,别忘了,晚上,抱个枕头,去跟你干娘做个伴。”
“昂,知道了。”我答应一声。
晚饭后,我背着书包,抱着枕头来到干娘家,见天赐正在炕上和秋枫玩耍,问干娘:“天赐怎么也住这儿?”
干娘边擦着饭桌边说:“她娘也让她过来跟我做个伴,这就收拾好,你准备学习吧。”
天赐是狗剩叔家的五闺女,比我小两岁。狗剩婶生了她后,盼着上天接下来恩赐个儿子,所以取名“天赐”。不过天不遂人愿,又接连生了两个闺女。狗剩婶气不过,常常指天抱怨:“你怎么这么不开眼,就是我上辈子造了孽,整天挨打受骂的,也该还清了,只想生个带把儿的,给狗剩家留个根,这么难吗?”
天赐生下来体弱多病,至今还没有上学,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极了刚长好的纤细白嫩、没有见过光的绿豆芽儿。谁见了,谁心生怜爱。
天赐见到我,掩不住欣喜,“瑞僖哥,咱们睡在一个炕头啊,太好了。”
干娘拿了个小板凳放在饭桌边。
我脱了鞋,爬上炕,坐上去,在油灯下写数学作业,遇到难解的地方,习惯地竖起手腕,用食指、中指夹着铅笔,随意左右摆动着,静下心来思考。
天赐在我对面盘着腿,一手搂着秋枫,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我。
干娘倚着被摞,安稳地给干爹纳着鞋底,不时拿着针在头皮上蹭几下,看不出一点有病的样子。
天赐见我写完作业,开始收拾书包,甜甜喊我一声:“瑞僖哥,你耍铅笔真好看,教教我吧。”
我从铅笔盒里拿出两支铅笔,一支递给天赐,一支塞到秋枫手里,教她们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在桌边固定住手腕,中指和食指在铅笔上左右使劲,左一下,右一下,不断加快速度。
天赐重复四五次,铅笔在她指间翻飞起来,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
秋枫还小,手不听使唤,铅笔不断掉在炕上,但还是笨拙地跟着我们做。
干娘乐呵呵地看着。
两天后,我和天赐更加熟悉起来。
天赐见干娘出去上茅房,抱着秋枫坐到我身边,慌乱地贴近我的耳朵,“瑞僖哥,我喜欢你!”说着,在褂子兜里掏出一块饼干,高兴地塞进我的手里,“瑞僖哥,给,闻着可香甜了!”
秋枫一见,伸出小手,“哥,我吃。”
天赐在饼干边上,捏了一点渣,塞进秋枫嘴里。“你尝点就行了,这是我娘心疼我,偷偷给的。我都舍不得吃,让给哥吃。”
“那咱分着一起吃吧。”我边说边接过饼干分成三份。
天赐美美地嚼着饼干,紧紧搂着我的胳膊,笑眯眯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可爱得像一只小猫。
干娘进屋后看我们一眼,说:“天不早了,作业写完就睡吧。”
我收拾好书包,下炕放到靠北墙的躺柜上。
干娘把油灯端到靠东墙的迎门橱柜上,转回身收拾饭桌、小板凳。
天赐让秋枫站到窗台边,帮着铺开被褥……
第二天,干娘一见到娘就说:“嫂子,我觉得已经好利索,你不用每天来陪着了,也让瑞僖回家吧。”
“我也觉得你好了,家里一大摊子事,也是离不开人。我不来了,那就让瑞僖再陪你几天吧。”
“我是打心眼里愿瑞僖陪着,可有点不放心啊。”
“怎么了?”娘一听紧张起来。
“瑞僖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天赐这个孩子,每天晚上腻腻地缠着他。一个半大小子,一个半大丫头,怕一眼看不到,出点丢人的事,毁了这俩孩子,那真造孽了。”
“还有这事!那今天晚上让他回家吧。”
吃完晚饭,我背起书包刚要出门,娘叫住我,“你干娘说她已经好了,不用你陪了,把枕头拿回来吧。”
“已经好了?行,我去拿枕头。”放下书包,走向干娘家。
干娘见我进屋,从炕上下来,笑着说:“我已经好了,不能再耽误你学习,回家睡吧。”
“行,需要的时候叫我。欸,天赐怎么还没来?”
“我也让她回家睡了。”
“噢,那我走了。”我伸手去拿枕头。
秋枫拽着我的手不放,“妈妈,我不让哥走,要让哥陪我玩。”
“哥还得上学呐,妈妈陪你玩。”
我拉过秋枫,揽在怀里,“哥一有空就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秋枫脆生生地说。
我轻轻把秋枫放在炕上,走出干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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