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爱情时代之放自己鹰的秀秀(1 / 1)

我心我家 郑瑞僖 1998 字 2024-01-30

我临开学的时候,到医院看了下铁蛋,他说了声:“人不作不死呀!”羞愧地用被子盖住脸,再也不出声。

金辉婶陪我走出住院部,眼睛无神地望着我,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

我扶着她坐在花池的边上。

她的头发已经全部变得花白,红润的脸庞消瘦暗沉,凛冽寒风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铁蛋的不是……

原来,铁蛋和秀秀偷偷把林蝶从丁书营家接走后,就成了“舅舅”和“妗子”。三人跑到白洋淀一带的农村,以“放鹰”为生,靠着铁蛋的“聪明才智”,十天八天就得手一次。办完他爹的丧事之后,怕再被家里人找到,他们就带着林蝶一猛子扎进太行山区农村,疯狂地行骗赚钱。

“铁蛋哥,咱坑了一家又一家,良心上真有点过意不去。”在县城的一家小旅馆,林蝶坐在铁蛋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神情忧郁。

铁蛋抖着二郎腿,半躺在旅馆的沙发上,“林蝶妹妹,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菩萨心肠。世上的钱不是带汗,就是带血。带汗的,要吃得了苦;带血的,要玩得起胆。既吃不了苦,又玩不起胆的人,只能活该一辈子受穷。”

林蝶摇了摇头,“我可吃不了苦,更受不了穷。”

铁蛋一拍大腿,“这不就是了,你想过好日子,挣不了流汗的钱,就只能挣点带血的钱了。”

秀秀斜躺在床上,嗑着瓜子。“妹妹,都干了这么多笔买卖,还想不透啊,谁活着不是为了能吃香喝辣的,多享几年福?再说,咱们在外边干什么,家里人谁会知道?大把票子往家一拿,任谁都看着眼红羡慕,活气死人呐!现在的人不都这样,有钱是尊神,没钱只能做小鬼。你没经历过热脸贴人冷屁股,人家还嫌你脸上有麻子坑的事吗?”

“不就是受不了这个气,受不了家里的穷,才跑出来干这营生。你们这一说,我心里的结打开了,也是,《三国演义》上不是有出戏,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咱女人挣钱享福靠什么,不就靠一个身子、一张脸吗?咱把身子豁出去卖给他,他就要给钱。现在做‘鸡’,一次还从两块涨到了五块,咱这做“鹰”的,不能丢了份,也要跟着涨价,这叫什么来着?噢,等价交换。”林蝶说。

秀秀点了点头,“听人们说,我们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了,钱是什么?物质呀,经济基础啊。爱情是什么?精神呀,上层建筑啊。一个叫什么思的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讲得多在理。”

“妹妹,只有挣足了钱,才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才能享受到甜蜜的爱情生活。我跟你哥这几年,享得福都老鼻子去了!”秀秀深情地看看铁蛋。

“姐,真羡慕你,有福气找到我哥这么能干的丈夫。”

铁蛋坐直身子,自豪而又自信地说:“我向我的本事发誓,你姐跟着我,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接着话头一转,“妹子,咱们都是庄稼老斗,拳头大的字,也认不了半升,信奉有钱是大爷就行了。什么物质、精神,什么思的,那是识文断字的人信奉的玩意儿。什么良心不良心的,那些把国家银行里的钱搬到自己家里的人,你说有良心吗?可是发家致了富,给东家买米,给西家送面,哪个不说有良心?有些当官的只有收钱才办事,能说有良心吗?可办成事的,哪家不是逢人就夸这些当官的有良心?”

林蝶不住点头,“还真是这样。”

铁蛋激动地扭扭圆滚滚的身子,双手胡噜下冒油的圆脸,“所以我说,人的良心不值钱。邻居天豪大伯常给我们讲命,讲五行。我看良心也分五行,良心属金的,到哪儿都能发光;属木的,到哪儿都站得直直的;属火的,到哪儿都暖乎乎的;属土的,种下什么都能发芽。我们仨人,应该是属水的,随着沟壑,哪儿低往哪流,哪儿有洞往哪钻。至于林蝶,你说你良心上有些过不去,我判断,是池中水,有堤有岸。我和你姐,是天上来水,为了钱,一泻千里!”

林蝶用拳头怼了铁蛋胸口一下,奉承地说:“你有这么好的一张嘴,不当官真是屈才!”

林蝶的同乡路过房间门口,觉得声音非常熟悉,敲了敲门。

林蝶开门一看,是本村一起出来“放鹰”的玉翠,热情迎进屋,介绍了铁蛋和秀秀之后,坐在床上小声说起悄悄话。

铁蛋还算懂人情世故,招呼秀秀,一同走出房间。一个小时后回来,见林蝶已经哭成了泪人。

林蝶哽咽着说:“玉翠刚从老家来,说我娘因为惦念我得了重病,躺在炕上,倒着气,眼巴巴盼着我回去。这几个月和家里断了消息,我也想我娘,想回去看看。咱以三个月为期,还在这儿碰面行吗?”

铁蛋和秀秀有点不舍,可也不好强拦。“那说好,三个月后,在这儿不见不散!”

林蝶走后,俩人过了几天胡吃海塞的快乐日子。

铁蛋醉醺醺地在床上搂着秀秀,开玩笑地说:“媳妇,林蝶一走,断了来钱的路子。这钱真他妈好挣,不挣还有点闲得慌,要不你当回‘鹰’怎么样?”

秀秀一翻身骑在他身上,嘬了一口他肉嘟嘟的脸蛋子,“只要你舍得,我倒无所谓,反正我早成了破鼓,任人槌!”

“我跟你开个玩笑。”

“我可是认真的。你看,我岁数越来越大,眼看着就是残花败柳没本钱了。再说,儿子已经懂事,咱这辈子不修行,也得给儿子留条道,你还真舍得你们家将来断子绝孙呀?这次咱干票大的,就回去养儿子。”

“你一说,倒是这么个理。那咱真得试试?”

“试试!”

“不过,你第一次干,没经验,三个月头上,我连续三天接你,如果没有成功,顺延一个月怎么样?”

“行,就依你!”

铁蛋和秀秀好好缠绵了一夜。

第二天就开始行动,二人在县城附近连走了几个村子,没有发现合意的“兔子”,相互鼓励着继续寻找。

这日,来到小王庄村,落脚在村边一户人家,放出“相亲”的消息。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招来四家“相亲”的。

铁蛋忧伤地讲述了一个悲情故事,这是他反复使用的一个剧本。只不过,这次把外甥女换成异父异母的妹妹。讲完后,他一边陪着“妹妹”流着眼泪,一边扫视着屋子里坐着的四个来“相亲”的“兔子”。

第一个人,愣愣怔怔介绍了自己和家庭,排除。

第二个人,不但穿着破裤子、破褂子,还不断用脏兮兮的袖口抹着鼻涕,排除。

第三个人,看上去六十多岁,抠抠索索地抽着自己卷的旱烟,又老又没油水,排除。

第四个人,看上去挺精神,说自己叫裘重生,今年四十八岁,开着一家酒作坊。

铁蛋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你们在屋里和我妹妹谈谈,我去上个茅房。”借故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和房主攀谈起来,“叔,裘重生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这么大了,都没找到对象呀?”

“裘重生日子好哇。他爹弟兄三个,只有他这么个男丁,最后把所有家产都让他一个人继承下来。这还不算,这小子脑瓜活络,自己还鼓捣了个酒作坊,来钱着呐。就是脾气不好,已经娶了三回老婆,回回都被他打跑了。”

铁蛋一听,暗自高兴,能打跑更好,省得自己偷偷冒着风险来接。假装在茅房走了一下回到屋里。“你们谈得怎么样?”

“妹妹”羞涩地看了一眼“哥哥”,“他们都说对我满意。”

“那,你相中哪一个了?”

“妹妹”偏了一下头,撒娇地说:“全凭哥哥做主。”说不出的风情、温柔和贤惠。

“重生兄弟,你看我妹妹怎么样啊?”

“够风骚,够性感,我喜欢。”

“那,我就把妹妹托付给你吧。”

临出门,铁蛋掏出十块钱塞到房主手里,“叔,借你这块风水宝地,给我妹找到了婆家,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请收下。”

房主麻利地接过钱,怪模怪样笑笑。

裘重生家,在村边独门独院,五间砖瓦房宽敞、亮堂,里外透着富足。裘重生一进屋,打开保险柜,拿出一沓钱。“哥,你一个人伺候多病的老人,还把妹子带大,真不容易,这四千块,算做彩礼钱。”

铁蛋和秀秀的眼光,齐刷刷投向保险柜,见里面塞满捆扎好的一沓沓钞票,粗略估计有两万块钱。

秀秀偷偷向铁蛋伸出两个手指头。

铁蛋会意地点了点头。

裘重生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可能已经知道,我这是四婚,本族没什么人,婚礼咱就省了,行吗?”

铁蛋心中窃喜,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逃跑起来更方便,立刻应道:“我妹妹是来过日子的,虚头巴脑的事能省就省。”

“那太好了。咱中午简单吃点,晚上我再好好准备一桌,咱仨喝个痛快。”

“中午饭就不吃了,出来这么多天,我要赶快回西京老家,家里老娘还等钱治病呢。要不是为了多收点彩礼救老娘的命,谁愿意把妹子嫁这么远,像把妹子卖了一样,心里不落忍呀。”说着说着,动了感情,泣不成声。

秀秀到此时,也突然意识到别离,眼眶泛红。

裘重生一见,“哎哟,又不是生死离别,回头想妹妹就随时来吗。”

在门口,秀秀拽着铁蛋的衣服一角,舍不得放手。

裘重生一见,哈哈大笑。“真是兄妹情深呀!”

铁蛋使劲攥了秀秀的手三下,意思是三个月后来接她,故作镇静地说:“妹子,好好和重生过日子吧。”狠着心,头也不回走了。

在大门“咣当当”关上的那一刻,秀秀的命运就开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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