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大营。
白色的大旗上,黑色猎鹰展翅欲飞。
旗下,拓跋赤辞细心观看着攻防作战,越看越摇头。
“毫无章法。”
拓跋思头有些神色不宁的坐在小马札上,上次被俘后,虽然只当了一天俘虏,就被解救出来。
可是力主会盟和谈的是他,结果大意轻敌被俘的也是他,加上先前松州之败,现在拓跋族众已经都十分鄙视他,认为他非常无能。就连拓跋赤辞,这些天也一直没怎么搭理他。
“思头,你说说你的看法!”
思头还在发愣,赤辞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我,我觉得这座城堡十分怪异,不似寻常中原城池,虽然城小,可碉楼多,唐人弓弩强劲,我们又缺少攻城器械,以已之短,攻彼之长,似乎有些不太划算。”思头硬着头皮道。
“那依你之见,要如何打?”
思头小心翼翼的道,“这城堡里既然有秦琅坐镇,我们想轻易拿下并不容易,倒不如派兵围而不攻,然后我们趁机杀入叠州,抢掠一番便退。”
“继续!”
“其实若是叔父愿意,我们其实没必要打叠州,叠州上次损失不大,且战后实力加强,但是叠州终究是个穷州,没什么东西可抢,再者上次唐人烧草,如今草还没长好,我们若是绕城而深入,只怕既抢不到东西,还不易补给,收益与风险不匹配,划不来。倒不如全力攻入洮岷一线,李道彦言而无信,背信劫盟,但反被叔父英明识破,反击痛歼其两万余人马,所以现在洮岷应当十分空虚。”
“加上上次洮岷未有战事,兼洮岷向来便比叠松等地富庶,所以我们应当去抢洮岷,而不是来死磕叠州。”
这话一出。
立即有好些个羌人头领在那冷嘲热讽,说拓跋思头被唐人吓破了胆,如今胆小怕事,还有人问他卵子还在没?
思头气的面色发青,却又不好怎么反驳。
拓跋赤辞在那里思索了一下,却不再发话。
攻城还在继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羌人在第一道坡堤前就被挡住了,挤在那尖桩下难以前进,唐人羽箭如飞,十分精准,羌人举着盾也不断中箭倒下。
刀斧手们想砍断尖桩,但堡上的弓箭手专门盯着他们射。
攻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始终没能突破第一道防线。
士气早就泄掉,羌人攻击也变的无力起来,许多人蹲在地上,把盾牌罪在身上,恨不得化身成一只陆地乌龟,哪还愿意前进半步。
拓跋赤辞摇头。
“传令收兵吧。”
这一次攻城,虽说赤辞早有心里准备,知道难以攻下,可是看到现在这个结果,他还是非常失望的。
唐人怪异城堡的防御,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而羌人攻城的能力,也比预料的还要差。
同样是做了一天俘虏的拓跋细干这个时候献策。
“那坡堤和尖桩很讨厌,我们应当造些更大的木排,或者干脆打造一些木屋,由许多士兵推着移动到坡上,木屋里置刀斧手,把尖桩砍掉。”
有人反驳,“你建木屋,城堡上的唐人不会用火箭烧吗?”
“那我们就在木屋顶上蒙上几层生牛皮,就不怕火了。”细干很想表现一下,好挽回曾经做为赤辞心腹的地位。
“蒙生牛皮倒是不怕火了,可若是唐人砸石头呢?”
“砸石头不惧,他们能有多少石头?石头本就不准,加之那些尖桩反而也会阻碍他们的滚石的。”
细干的策略极简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唐人弓箭厉害,那就多造盾牌,哪怕是再粗糙简陋的盾牌木板,也能有很强的防箭作用。
而唐人的坡堤尖桩挡路,那就造大车掩护刀斧手砍掉尖桩。
赤辞终于发话了。
“对于秦琅来说,这坡堤只是他最外围的防御工事,这样的坡堤有三道,攻破一道,并没什么用,除非我们有把握攻破他们三道坡堤,两道壕沟。但坡堤和壕沟,其实也不重要。”
他指着那些高高林立的碉堡,“看到那些碉堡没有,足足有不下二十座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碉堡,可共同特点都是十分高耸,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我们突破了坡堤、壕沟,可是当我们进入到其主城墙下时,也就意味着我们将完全处于四面八方甚至都是头顶上的攻击?那时的攻击,会是现在的数倍甚至是十几倍,你们有把握,有办法,可以让我们承受的住那攻击吗?”
“再有一个,这座堡垒很小,我们就算兵多,可我算过,真正能展开攻城的不超过三千,这意味着我们的兵力优势,没有什么用。”
一时间,一众羌人头领们都沉默了。
“总不能真就放弃了吧?”
有人不甘,那个秦琅在堡中呢,大家是多么的想抓住这个家伙啊,那是一只真正的大肥羊。
还有李道彦,那是大唐宗室,也是岷州都督,一样是只大肥羊。
赤辞也很犹豫。
他也确实不想放过秦琅,更不想放过李道彦。
可是这座怪异城堡,确实难以攻打,今天攻了一个时辰,连最外围的坡堤都没能越过,损失已经有好几百了。
可他们估计杀伤的唐军绝不会过百,也许可能只杀伤了几十。
一比十的战损,谁都承受不住。
而且越深入,肯定更难打。
但放弃,确实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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