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拔剑,发出了全军总攻的命令,口号十分霸气,灭此朝食。
干掉这六万吐谷浑军,然后吃早饭。
五万对六万,数量还稍占弱势,硬打一座吐谷浑营寨,说来应当没优势,但对于柴绍这些大唐名将们来说,一个打五个,那有些吃力。一个打三个,那才叫势均力敌。若是一对二,那都叫欺负蛮子们了。
现在几乎是一对一的局面,这已经是以强凌弱了,还打不赢,那都回家带孩子去吧,还配带兵打仗吗?
哪怕此时军中并不全是关陇府兵,而是充斥着大量的协从附庸,但这些协从附庸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他们完全适应了唐军的指挥作战体系。
在柴绍看来,由唐军指挥的羌蛮们,虽然还是羌蛮,可战斗力已经成倍的提升了。
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向天柱王的营地围去,用出了唐军最厉害的一招,饱和火力覆盖攻击,以密集的集群吊射覆盖攻击敌营,让营中的吐谷浑人压根抬不起头来,然后轻骑兵们在火力掩护下狂冲急驰。
更多的步兵们在后面也一样是骑马冲锋,尽可能的把距离拉近,不给敌人弓箭手反击的机会。
打近身战,打肉搏战。
天渐亮,唐军的攻势越发猛烈起来。
吐谷浑此时被四面合围,偏偏还得承受七千唐军如猛虎下山一样的猛烈冲击,老程等这个时候是个个拼命,管你什么栅栏壕沟还是弓箭手,前面骑兵人马都披上甲,骑士甚至披上两重甲,武装的个跟铁人一样,然后还要在胳膊上再挂一面盾牌,右手一杆长予。
老程甚至亲自带头,用铁链皮带把自己跟坐骑绑在了一起,以保证就算冲击的时候被射死了,都不落马,都能让战马驮着继续冲下山去开路。
这样的骑士武装了八百个。
然后后面还有一千二百个披双层甲举大盾的临时改装重装铁甲步兵,再然后剩下的人中,一千轻骑兵,五千个弓箭手。
“冲!”
老程一马当先,不宽的小道上,双马齐驱,铁甲连环。
顶着无数的羽箭,他们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后面,五千弓手不停的张弓放箭,一边射一边往前移动。
面对着尖桩、栅栏、壕沟,八百临时打造的重装骑兵,就硬生生的冲过去,不断有战马倒下,骑士连战马锁住,马死就人亡。
人亡马不死,战马就会继续跟着同伴往前冲。
马槊碎裂,程咬金换了把钢鞭砸,也不知道砸碎了几个天灵盖,钢鞭也被夺去,老程在马上又从一个羌人手里抢到了一把长柄斧,那人用这斧子砍老程,一斧头砍他马上,幸好马身上也绑了厚甲。
他一把抢过长柄重斧,大吼着左挥右砍,这笔粗糙的长柄铁斧居然还挺趁手,一斧头过去,那个被他夺了斧头的吐谷浑人就人头上天。再一斧头,又把一个端着长矛捅了他屁股一记的阴险家伙,给脑袋开了瓢。
战马披着厚甲,顶着弓箭长矛借着惯性往前冲,可前面的壕沟栅栏拒马、长矛大斧越来越多,临时重骑越跑越慢,越来越多的倒下。
老程身边有亲兵们拼死保护,却也伤痕累累,好在身上甲厚,到是一时还没有出现致命之伤,可也鲜血流淌,全身赤红,一时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八百铁骑,很快就在野马台下几乎尽没,他们用命杀出了一个口子,后面一千二百身披厚甲的临时重步兵们填补了进来,奋力的在撕扯出更大的口子。
轻骑兵也终于下山下,冲进了敌营。
后面的五千人马,许多人连铠甲都早贡献出来,给前面的士兵增添防御,他们就只顶着一顶铁盔,然后挽弓拉箭,一箭一箭的射个不停。
外面,柴绍指挥下,五万唐军及其附庸军,也在不断的向里推进,撕碎了一道又一道防线,天柱部落不得不抽调更多的兵马加强防御。
程咬金终于感觉到压力减轻了许多。
一步一步,每前进一步,都要伏尸累累,血流满地。
山上七千唐军,每时每刻,都是上百的伤亡。
终于前面一空,老程茫然发现,自己面前居然没有了敌人。
他们杀穿了山下的防线,再往前看,不远处,唐旗飘扬,无数的唐军和附庸羌骑一路猛攻过来。
付出了近半伤亡之后,老程终于可以喘息一口粗气,天柱部也不是那么强,他们还是没有坚持太久。
开战一个时辰后,老程和刘兰成这对老兄弟,终于在天柱部的营中再次会师,老兄弟见面,都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老刘,你还活着呢?”
刘兰成拍了拍老程,“你他娘的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怎么身上插这么多支箭,你这是装刺猬呢?”
“装你娘咧,老子这是被射的。”
“还能战否?”老刘问。
“是你还能战否!”老程不服气。
“那咱老哥俩就继续并肩子上,砍他们。”老刘手中丈八陌刀一甩,露出森森冷芒。老程抖了抖手中大斧,感觉手有些发抖,可强装镇定,不肯露怯。
“杀。”
兄弟俩都是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却都硬气的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挥着刀斧狂冲乱砍,两个疯子一般。
另一边,薛万彻底兄弟率领着仅剩下五百来骑的轻骑,也开始加速冲驰了起来,兄弟俩个咬牙切齿,一边冲一边射,发泄着心中压抑的不满。
激战到午时,大战了两个多时辰后,六万天柱王军,在唐军的四面合围和中心开花的攻势下,彻底的崩溃了,他们迟迟没有等来天柱王山下的援军,离他们只有二十来里的山下,西大滩四万天柱部强兵,和伏允的十三万新败之兵,都始终没有露一个头。
孤军血战的天柱军越打越绝望,偏偏唐军还老是故意喊各种口号,一会是什么伏允被擒了,一会是天柱王跑了。
左等右等,结果最后所有人都崩溃了,唐军是越打越猛,而他们是越打越心慌。
想要往山下撤,却发现柴绍亲自坐镇在路口,居然立起了数道营栅,摆上了许多拒马,还挖了许多坑,那些营栅拒马,好多明显就是攻破吐谷浑人营栅后,拖过来的。
挖坑的甚至有许多都是战场上刚被俘虏的天柱兵,被赶到这里,拿弓箭威胁着挖沟立栅。
漫天的箭雨,一次又一次把试图往台下冲的天柱军射倒在那些壕沟栅栏之前,当天柱军终于绝望,不再想着突下滩台去与另两路军汇合,而是开始四散而逃,希望能找到个逃生机会时,这时他们已经彻底失败了。
一支支唐骑开始在分割包围歼灭他们。
更多的唐军步兵以及一些附庸,在滩台上列起了密集的军阵,以长矛拦截,以弓弩射杀他们,将他们驱赶到靠黄河的一边,最终他们被逼到了死角。
插翅难飞。
一排排的天柱部人被射倒后,最终柴绍才策马过来招降。
弃械跪地免死。
绝望的天柱部兵马开始一伙伙的投降。
看到数万天柱兵终于开始陆续投降,放弃抵抗和突围之后,柴绍也终于长松口气。
“快,调王孝杰、刘审礼、薛万彻、薛万均、程咬金、刘兰成诸位将军,立即率军下山,告诉他们,山下快守不住了。”
山下的天柱王不是没想过要救山上,可是他们被挡在西大滩根本过不来。
扎营的时候,西大滩地平开阔,又临河道,好扎营又好喂马饮水,结果唐军一突袭,他们却被分割两半,最要命的还在于,那上山的路口处狭窄,宽处不过数十丈。
高甄生率两千骑第一时间封锁路口,天柱王的四万兵,既无法上山增援本部那六万人马,又无法过桥去东大滩与伏允汇合。
虽然天柱王第一时间就派兵过来冲杀,试图夺下这个重要的通道口,可高甄生拼死反击,用长矛大盾加上拒马死死封住那几十丈的路口,以强弓硬弩把一波波冲击的骑兵杀死。
等刘仁轨带着三千弓手从山上冲下来增援后,高甄生已经压力轻松多了。
三千陇右边军步弓手,站在后排全力输出,依靠着狭窄地形的加成,让天柱王痛苦不堪。
北边是高坡台地,右边是黄河,就这么一处几十丈宽的狭窄通道,被唐军往那一堵,天柱部的轻骑虽然了得,可也飞不过去。
再厉害的轻骑,冲这样的口子,也是送死的。
一波波冲,一波波送。
双方打了一个上午。
最后结果就是高甄生和刘仁轨的五千人马,死了一半多,而天柱王更是在那里丢下了五六千具尸体,真正的战场绞肉机。
天柱王必须救山上,必须冲破这口子,而高甄生刘仁轨也明白这口子的重要性,一步不退的死守。
打到山上都已经是声音越来越弱的时候,天柱王绝望了。
在他营中的尊王也同样绝望了。
他们都知道,山上的那六万天柱军,只怕已经凶多吉少,而一旦这六万人没了,那么山上那数万唐军就将杀下来了。
天柱王和尊王这对翁婿开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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