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森低头看着自己还保持着向前伸出姿势的右手，神色不明。

上面残留的余温，失去了她的主人，很快便被发凉的晚风吹散。

“你小子，还傻愣着干什么！媳妇都要跑了！”

身后，是首长恨铁不成钢的叫喊。

和一记无情脚，把他一脚踹出即将关闭的地铁门。

“要是追不到，你就别回来了！”

、，。、，。、，。

道路两旁的胡桐树被夜间的寒风，吹的沙沙作响。

街道上的路灯把一前一后行走着的俩人，影子拉得很长。

长久的沉默在他们周遭无声蔓延。

只闻鞋面与地面敲击的闷闷声响，和彼此的呼吸重复交叠。

好冷……

甜茶拢了拢裙摆，忍不住瑟瑟发抖。

本来落后于她一米距离的陆振森，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了她前面去。

寒风再起时，他挺拔的身躯便为她挡去了深秋的些许凛冽。

甜茶拢裙子的动作慢了半拍，她动了动唇温温吞吞地冒出了句，“长官，其实您不用一直跟着我的。我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走十来分钟就到了。”

男人没有理会，依旧走在前面。过了半晌，他冷冰冰的声音随风传过来。

“陆振森。”

“啊？”甜茶没有反应过来。

“陆振森。”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陆……陆长官！”甜茶暗叹了口气，看着前面那人像远山一样的背影，小心翼翼的暗示，“陆长官啊，您看都这么晚了，您一个男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所以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话里话外，赶人之意不言而喻。

陆振森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继续往前走，似乎刚刚脚下那一顿，只是踩到了某块小石子，让他的脚不舒服那么一下。

男人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神微微冲她这里瞥了过来，眼神淡漠地没有多余地情绪。

“上级安排让我护送你。”

甜茶微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中年大叔的身影，只觉心头暖洋洋的，“谢谢你陆长官，也替我谢谢你们领导。”

“嗯。”男人的声音依旧平淡。

周围的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也许是长期浸泡在军营的缘故，主角攻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甜茶总感觉哪儿哪都不自在。

但好在她租住的公寓楼，就在前方。

甜茶松了口气，眉眼间泄露出一丝松懈。

总算能一个人待着了。

“我到了。”

女孩侧过身，冲站在阴影里的男人，大大方方的挥手告别。

橘黄色的路灯为她周身笼罩了层深浅不一的朦胧，好似镶上了一层金边。那明媚的笑容在光与影的交接处明明暗暗的闪烁着，漂亮纯净的像天使一样。

几束零星的光穿过她的发间照射到他的身上，明晃晃的，很是耀眼。

“再见，陆长官！”

他听见她这么说。

“嗯。”

会再见的……

陆振森低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波澜，又是一贯地淡漠疏离。

揣在口袋里的右手，下意识碰了碰手机的边缘，最后还是没有掏出来。

犹豫间，也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女孩的身影没入楼道，再一次消失在视线里。

陆振森怅惘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他没有立即离开，一直笔挺的站在寒风里，直到看见其中一层楼的灯光亮起，才转身离去。

G大员工宿舍楼，5栋，501室。

他偷偷记下女孩居住的地址。

回去的路上，陆振森把手机的静音模式取消掉。

一条条未读消息和一通通未接来电，叮叮咣咣的一股脑涌来，全都是来自他战友们的轰炸。

陆振森随手接听其中一通电话。

战友们戏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咋咋呼呼的传来，“歪歪歪？可算给你打通了！不知道咱们英勇的陆上校，你那边的进度进展的怎么样嘞？”

陆振森：“……”

“不是？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地铁小妹妹根本不想搭理你吧？别告诉你连绿泡泡都没要到！”

陆振森：“……”

战友们的声音变得幸灾乐祸，又带着几分雀跃，“老陆你到底行不行啊？你不行我们可就要上了啊，难得遇到那么合乎心意的妹子，可不能被别人抢……”

电话这头的呼吸声微不可察的一窒，打乱了原本的节律。

陆振森没有兴致再听他们说下去，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一个个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陆振森轻皱眉头，周正的脸庞上满是不耐，他没有去细想造成心底烦闷情绪的因素。

几个深呼吸间，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男人的身形融进夜色，孑然一身，显得有些孤寂。

在经过某一段路时，周围突然多了些来来往往的，学生模样打扮的人。他们形色匆匆，提起腿在马路上加速奔跑，像是在赶学校的门禁。

陆振森刚要收回目光，但在看到那些学生最后拐进了G校的大门时，他的脚步忽得一顿，怔愣的望着由青砖白柱构成的三个拱券门洞，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这里是他曾经念过两年半的大学，是青春也是转折点。

也是……霍亦辰的。

那些被刻意埋藏在脑海深处的，年少时的记忆刹那间涌上心头。

六七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如今再回想起来，很多事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个经常跟在他身后的男孩，有着一张清冷矜贵的脸，和他一样都不怎么爱笑。

陆振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他的确欠霍亦辰一句道歉。

等有机会见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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