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点头。

这种极尽释放之法，的确很神异和可怖，但同样，他也体会到，施展此法，对自身体力的消耗极其之大，不可能持久战斗。

“你跟我来。”

玄空鬼王说着，带林寻登上那一座千尺祭坛。

此祭坛犹如青玉琉璃铸就，其表面覆盖着繁密的图案，尽显沧桑古老气息。

在祭坛之巅，则有着一方坍塌龟裂的案牍。

可以清楚看见，案牍表面篆刻着一篇晦涩繁密的道文。

让林寻吃惊的是，那些道文他都认识，可当组合起来时，却令他一头雾水，看得不知所以。

“这枉死之地，实则是一件圣宝的残片所化，此圣宝，名为枉死城，乃先天之物，其破碎的缘由，和发生在上古时代的九域之战有关。”

玄空鬼王神色复杂，有痛恨、有悲怆、也有感慨。

“若不是这枉死之地，我这一缕残魂早已湮灭于世间，可也正因这枉死之地，令我受尽困顿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玄空鬼王神色已重新恢复平静，道，“原本，我欲借尸证道，重塑生前道途，但若如此，就泯灭了生前之意志，沦为一个不人不鬼，非神非魔的怪物，与其这样，我宁可选择长眠于此！”

声音，低沉而决然。

林寻心绪也一阵复杂。

他无法想象，当一位绝巅大圣陨落，残魂被困于此的无助和痛苦，也无法想象，这无垠岁月以来，他又是在怎样的煎熬中渡过的。

但却可以肯定，这滋味，足以令绝大多数强者崩溃！

玄空鬼王说道：“师弟，帮我一个忙，这枉死之地之所以能够延存至今，便在于其下，埋藏着一颗先天清珠，此物，乃是圣宝枉死城的本源，只需将其取走，我便可以解脱。”

“解脱？”

林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师兄，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玄空鬼王笑了笑，神色豁达，道：“没有了，枉死城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超度亡魂，可惜的是，枉死城当年遭受到破坏，只留下了这一片枉死之地，遗失了超度之力，否则的话，早在很久之前，我只怕已经于此地解脱了……”

“我可以去寻找办法！”

林寻认真道，才刚和玄空相识数天，但他已完全被对方的品性和人格魅力所折服。

内心深处，是根本不愿就这么看着玄空消失的！

玄空拍了拍他肩膀，声音温和，道：“等不及了，这次若不是你来，我……只怕早已沦为一头怪物了，还好，老天开眼，让你我师兄弟相逢于此，纵然彻底消弭，我心中亦可无憾。”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一事，将一枚淡青色竹叶形玉坠拿出，递给了林寻。

“以后，师弟你若有机会见到帝族姜氏一脉的族人，便将此物归还，告诉他们，此乃姜星雀之物。”

玄空眼神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旋即就被感伤和失落取代。

林寻将玉坠牢牢握住，点头道：“师兄放心，无论天涯海角，我定会将此物归还姜氏。”

玄空笑了笑，指着案牍上那一篇晦涩莫名的道文，道：“师弟，待会我会拼尽全力，揭开这一道封印经文，你要抓住机会，取走那一颗先天清珠，然后，就尽快离开此地。”

“师兄……”

林寻张嘴欲言，玄空已挥手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轰！

下一刻，他已一把抓向那案牍上的一篇道文，可怖的道光于碰撞中轰然响彻。

喀嚓喀嚓！

肉眼可以看见，那一篇道文竟被一寸寸抓起来，可同样的，玄空却似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神色都狰狞扭曲起来。

也在此时，林寻看到，祭坛案牍之下，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一片清光从中喷薄而出，瑰丽而浩瀚。

这，竟是大道清气！

“快动手！”

玄空大喝，他那一对眼眸中，已重新浮现出可怖的死气，整个面庞都扭曲起来，狰狞若厉鬼。

嗖！

毫不迟疑，林寻冲入那洞穴内。

片刻后，林寻安然返回，只不过在手中，已多出一颗鸽蛋大小，剔透清亮的珠子，流转混沌气，氤氲道光，神异无比。

“师弟，快走！”

玄空嘶吼，如濒临崩溃的野兽，额头青筋爆绽，“记住，将此珠炼化入体，千万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林寻看了一眼玄空，而后狠狠一咬牙，转身朝远处掠去。

“吼~~”

一阵凄厉无匹的嘶吼在背后响彻。

林寻回首，就见那千尺祭坛上，玄空紫发狂舞，浑身被一层黑雾笼罩，犹如一尊凶厉的鬼神，显得狰狞恐怖无比。

“师兄……”

林寻喉咙有些发堵，内心翻滚不休，死死按捺住返回的冲动。

“师弟，保重！”

黑雾中，传出玄空的声音，急促、沙哑、疲惫，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

再看去时，那祭坛上，黑雾滚滚，却早已没了玄空的身影。

一代巅峰大圣，生前叱咤风云，傲啸风云，为捍卫古荒域，抵御八域来袭之敌，洒尽热血，生死无悔。

而今，在被困无垠岁月后，他这一缕残魂，于生死不得中，彻底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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