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素见了极尊贵的客人,也未必如此恭敬的王妈妈,此刻却是满脸的堆笑。
她不时给曲先生递一块毛巾、挟一块点心。
这可是财神爷啊,曲先生来店里说书的时候,茶坊的上座率是平时的五倍。
而这,还不是曲先生的上限,而是“王妈妈大茶坊”客容量的上限。
这样的大佬,岂能怠慢了。
“曲先生,今儿是‘说三分’最后一讲,却不知明儿先生说些什么?”
王妈妈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曲先生先给老身透个底儿,老身也好提前打出牌子去,客人们都好奇着呢。”
曲涧磊微微一撩眼皮,淡淡地道:“王妈妈急什么,他们不知道,岂不是会更好奇?
“他们越好奇,明儿想来听信儿的人就越多,还能差了你王妈妈的生意?”
“那是那是,其实是老身有些着急,哈哈哈,曲先生说的对,都听曲先生的。”
王妈妈嘴里应和着,心里却在大骂:“啐!你个老猪狗,得意什么呀?
“半年前你还腆着个老脸求老娘赏口饭吃呢,老娘可曾正眼瞅过你?
“也不知道这老梆子怎么就突然开了窍儿,弄出来一部《三国演义》,让老娘也得舔伱腚沟子,啐!”
王妈妈心里骂着,脸上却是不敢露出半分不敬。
曲先生如今太抢手了,每天只能分给她的大茶坊半个时辰。
如果曲先生现在放出风儿去,说他不打算在王妈妈茶坊说了,可以空出半个时辰的时间。
临安城所有的茶楼酒肆、勾栏瓦子,就得马上抬着轿子来抢人。
曲涧磊说的淡定无比,其实他心里也很慌啊,明儿说点啥呢?
前两天他就去找过杨沅了,可那小兔崽子非说等他说完了这部《三国演义》再说。
曲先生对杨沅,就像现在王妈妈对他一样,他是半点也不敢得罪,只好等着。
曲先生在临安各处勾栏瓦子里流动说书,说了也有十多年了,始终是不愠不火。
直到半年前杨沅教给他一部《三国演义》。
曲涧磊学到的这部《三国演义》,就是现代人所熟知的三国故事了。
放在现代,它都是极其经典的故事,搁宋代,那当然是降维打击了。
民国时候,有说书人在天桥“摞地“说《三国》,那时就出了“万人塞巷”的局面。
整条街道被人群拥挤得满满当当,无数人听得如痴如醉。
民国时候的人尚且如此,这个时代的人何曾听说过一个如此精彩的故事,如痴如狂自然就毫不稀奇了。
其实这个故事杨沅也记不完全,但曲先生本来就是“说三分“的。
有了杨沅的这个故事打底,那些记不清记不全的地方,曲先生就可以自己补全了。
现如今,曲涧磊已经一跃成为临安瓦子里风头最劲的说书人,就连许多达官贵人都把他奉为上宾。
《新三国》今天就要说完了,明天……
不成,今晚说什么也得见到那小子,向他讨个准信儿!
不过,求人呢,不能空着手去吧?
想到这里,曲先生便长长叹息一声:
“自从说了这《三国》,曲某是每日奔波,一天下来,至少四讲五讲,一刻不得清闲了啊。”
王妈妈赔笑道:“谁让曲先生的三国讲的好呢,这成千上万的客官,每天可就指着曲先生的三国来佐餐呢,那是一日不听,茶饭不宁啊。“
曲涧磊笑了一声,悠然道:“只是如此一来,曲某一点闲暇时间都没了。
“明日曲某要去拜望一位客人,礼物都还没有来得及采买……”
王妈妈暗骂一声,马上谗笑道:“嗨,这点小事儿,还用你曲先生操心吗?
“那我老婆子可就太不懂事儿了,这事你老就别管了,包在我王婆子身上!”
外面,杨沅穿过热闹非凡的中瓦子,拐进了后市街,然后,没进了“陆氏车马行”的门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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