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羽婵扯了扯梁柱旁的系铃丝线,通知小二传菜。
她先为杨沅斟了杯茶,柔声道:“杨掌房虽然升了官,但去的却是‘蝉字房’,接下了一个烂摊子,实在太不公平了。”
娇艳美人,素手奉茶,莺声软语。
杨沅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嗅在鼻端,心中便升起一抹异样的滋味儿。
眼前的冷羽婵,仿佛从一棵菜园子里水灵灵的小青菜,忽然就变成了一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叫人有大快朵颐之感。
杨沅笑了笑,答道:“我到‘鱼字房’时,倒是没有事情麻烦我,结果便有人找我的麻烦了。
这人呐,还是给自己找点麻烦的好。解决了麻烦,就证明了本事,别人才会服你。”
冷羽婵忸怩地道:“杨掌房说的是,人家……当时……。”
杨沅怕她难堪,忙解围道:“你我也曾同生共死,如今又是私人饮宴,就不要称呼官职了,叫我二郎便好。”
冷羽婵听了心中顿生欢喜,二郎?这可比“司公”叫着亲近呐!
冷羽婵和薛冰欣从六岁时就在一起,几乎可以说,两个人是从刚记事就生活在一起,一起长大的。
这样相伴相依的感情,轻易是扯不断的。
哪怕她现在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个小蹄子不知羞,但凡薛冰欣真遇到什么麻烦急难,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忙。
但是,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怪。
恰因为她们两個人好到不分彼此,所以就格外地喜欢较劲,总要压对方一头,才会说不出的开心。
现在就只是一句称呼占了上风,冷羽婵就觉得扳回一局了,心中大感得意。
她晕着脸儿,羞涩地道:“那,那二郎你私底下,也不应该再称唤人家的官职才对。”
“这倒也是。只是,那我该称你……”/
冷羽婵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猛然壮起胆子问道:“婵儿?”
房间里的空气和两个人的呼吸,仿佛一下子都被定住了。
四目相对,在这一刻,只有眼中人。
男女间最好的默契,就是你懂我的图谋不轨,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一个女子允许一个异性这样亲昵地称呼自己,很多东西就不言自明了。
杨沅的心弦不禁怦然一动,轻声唤道:“婵儿!”
冷羽婵咬住了唇瓣,眸波如春水一般荡漾着。
但杨沅就像映在水中的那轮月亮,始终定在她的眸心,动也不动。
她从鼻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耳根子烧着,脑浆子晕淘淘的,就像是已经喝了一坛子好酒。
杨沅忽然有种直觉,或许……今晚会发生点什么。
……
沙皮巷,俗称打铜巷。
打铜巷,翠玉楼。
寇黑衣雄壮的身子是古铜色的,充满着洒脱不羁的气息。
他赤着健壮的身子,只在腰腹处搭着一条长长的汗巾。
“水芙”姑娘依偎在他怀里,尚未完全平息的喘息声,宣示着二人刚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搏斗。
“水芙”是近来青楼业中刚崛起的新人,已经有很大呼声,可以竞争明年上元佳节十二花魁的名份。
她的身价自然是不菲的,客人想要见她需要预约,没个五七来回的到访,没有大把金钱的付出,休想有机会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但,在寇黑衣面前,她却是柔情似水的,她也从不收寇黑衣的缠头之资。
案上的红烛辉映着她玉一般的肌肤,她正轻轻抚摸着寇黑衣结实的胸膛。
水芙柔声问道:“刺杀沐丝的计划很周详,普安郡王怎么会认定真正的刺客是在码头上呢?”
寇黑衣眸中露出一抹钦佩之色,道:“漏洞,本来就有。
只不过,当有人从远处攒射利箭,而沐丝又是死在利箭之下的时候,人们便会先入为主。
这种情况下,箭矢射入人体角度的微小差异,是不该有人注意的。
可是,不该不代表一定,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发现这个小破绽。”
“水芙”微微抬起头,看着寇黑衣,关切地问道:“会不会因此怀疑到伱?”
寇黑衣摇了摇头:“码头上无人目击,便永远不会有人怀疑到我。”
他在“水芙”的丰臀上拍了拍,笑吟吟地道:“如果说码头上人人都有嫌疑,那我的嫌疑就比普安郡王自己还要小,不会查到我头上的。”
“水芙”吁了口气,重新偎依在他胸口,喃喃地道:“奇怪,那贩私船队本是完颜雍、完颜征一伙人的私人船队。
他们如今受到金帝完颜亮的排挤打压,急需拓展财源以维系局面。
可他们要通过贩私赚钱,都需要秦桧的帮助,怎么会有本事弄到‘马皇弩’这么机密的东西呢?”
寇黑衣道:“这也正是我没有禀报‘血浮屠’,让金帝对付他们的原因。
如果他们真有这个门路,我想找机会弄过来。”
水芙”嫣然道:“你做的对,完颜雍、完颜征那班人,虽然不是完颜亮的对手,但是有他们在,就能扯住完颜亮的一条大腿,对我们有益无害。”
寇黑衣微微一笑,道:“我还以金帝密使的身份,去见过秦桧了。
关于那架马皇弩,我自称是我搞到的。
如此一来,必会令秦桧戒惧尤甚,以为我们在宋国,已经有了不逊于他的合作者。
以后,他会更听话的。”
“甚好!能让秦桧更听话,你在金国‘血浮屠’中的地位便会更高,将来能发挥的作用也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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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黑衣叹息一声,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幽幽地道:“可我……有些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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