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天居然都没见着陆竞波,姚小改四周一看,只见陆竞波正背对着她们,站在院子角落一棵树下,手指间拿着一支点着的香烟,却只是静静地站着,没见他怎么抽。
姚小改便走了过去,在他身后停住。
陆竞波神色看着却也平静,他站着没动,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来,先是摸到了姚小改的胳膊,往下滑到了她的手,握住。
这天晚上,姚小改留了下来,陆竞波带她来到西边的那间屋里,亲手给她铺好了床,嘱咐她休息。
“我爸在县上的磷矿工作,我妈工作地方也远。小时候他们离婚之后,各有各的工作,各有各的家庭,家里就剩我爷跟我两个人,我一直就住这屋……”陆竞波说,“你睡吧,有事叫我一声。”
“那你呢?”姚小改问,他看着就没休息好。
“我去那屋守着我爷。”陆竞波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回来,张开双臂把姚小改拥进怀里,用力地抱紧她。
“小改,谢谢你。”
第二天晌午后,陆爷爷脸色安详地走了。
陆家的人们赶紧给老人换了衣裳,匆匆收拾停当,便在堂屋里停了灵,孝子、侄子晚辈们在堂屋里铺满了麦草,便都跪卧在堂屋守灵,一帮子妇女便在灵前大声哭灵,姚小改站在几个妇女后边,见陆竞波并没跟旁人那样痛哭悲声,他跪在灵床边,把额头靠着爷爷的头,伏在那儿许久都没有动一下。一片悲痛之中,姚小改忍不住眼泪就涌出来了。
“小改,我叫人送你回去吧。”稍稍停当之后,陆竞波抽空出来,拉着姚小改说。他神色倦怠,一双眼睛红红的。说完,陆竞波便叫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堂弟,“你把你姐送去车站,看着她上车。”
“哎,竞波,你咋能让你对象走呢?她是陆家长孙媳妇,来都来了,她得跟着送丧的。”
“可是……她不是没过门吗!”陆竞波为难,可又不好解释,你说姚小改一个年轻姑娘家,他们甚至都还没正儿八经订亲,恋爱都还没正经开始谈呢,便要她按孙媳妇的礼仪给老人送丧,农村里丧事规矩又多,陆竞波难免就为难了。
爷爷已经心满意足地走了,送丧这些形式的东西,有必要吗?
“可是啥呀!没过门那也是孙媳妇了。人家姑娘来都来了,按理该给你爷爷送丧,这时候走了,那叫什么事儿呀?”
陆竞波拉着姚小改的手便暗暗紧了紧,姚小改便也用力握了下他的手,说:“我是该送送爷爷。”
陆爷爷的葬礼按农村风俗举行了。姚小改本以为她只要跟在婶子们后头送丧就行了,然而几个婶子却先忙着给她收拾了起来。
按当地风俗,未过门的儿媳、孙媳给老人送丧,毕竟跟嫁过了门的不同,新人娇贵,要“披红”。旁的妇女都是一条长长的孝首巾,而姚小改却一袭宽大的白孝衣,长到脚踝,加上白色孝首巾,把她全身都遮了起来,孝衣外头还特意披了一条大红色的绸布披风。
初冬时节里,陆家蜿蜒着一列长长的送丧队伍。披麻戴孝的行列中,却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纤瘦姑娘,白孝衣,红披风,更衬得她整个人清丽脱俗。看到的人便指着说,看,那个是陆竞波未过门的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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