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一师的。”庄继华上下打量下:“不错,已经是少将了。伍子牛,把粮食拉过来。”
李继雄心中咯噔下,神色有些紧张,伍子牛提了袋粮食过来,庄继华用脚踢了下,目光陡然间变得有些杀气:“你贪了多少?”
没等李继雄开口,庄继华紧接着又补充道:“说实话,我饶你一命,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伍子牛悄悄看扫视四周一眼,手不引人注意的作了个手势,随队的特种部队士兵悄悄开始移动,此次出行庄继华特意下令从特种部队抽调一个分队,加入他的卫队,从那时起,伍子牛就知道此行绝不简单,可他没想到庄继华在这里就突然发难。
“师长,我们到旅部说话吧。”李继雄上前一步,靠近庄继华低声说,他没注意到,当他跨前一步时,伍子牛的身体稍微向前移动了一步,这一步的距离就足够了。
“用不着,你就在这里说。”庄继华的脸色阴沉。
李继雄心里有些发慌,迟疑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这些粮食不好,可上面拨下来的粮食不够,又要保证城里的饥民吃饭,又要让饥民回家生产自救,粮食就不够,我们用粮食与城内的粮商换了些,一斤换三斤,我们在四周设了六个粥场,每天需要粮食一万斤,可我们总共只拿到四百万斤粮食,其中三百五十万斤分给回乡生产自救的,剩下的就算全拿来,也只能支持五十天,我用二十万斤换了六十万斤回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支持九十天,三个月,基本可以到夏粮上市。”
“看来,你还是立下大功的,”庄继华冷笑两声,毫不客气:“这样的粮食已经霉变,一斤换三斤,就算一斤换二十斤,一百斤,也值。”
李继雄脸色刷地变白了,没等他分辨。庄继华的问题又道了:“既然如此,城内粮商是有粮的,为什么他们宣布没粮?你为什么没管?救灾委员会早有明令,囤积居奇者,杀无赦!你解释下吧。李旅长。”
庄继华的声音比较低沉,可伍子牛却知道,他心中肯定充满杀意。如果说李继雄是原一师一团或三团的,他还可能出言求情。
牛行血战中,二团在孙元良带领下躲得远远的,此后二团的人在无形中就被一三团的幸存者所排斥,在一师中,二团属于长期被排斥的一个团,这个状况连胡宗南都没法改变,最后只得将二团的军官慢慢调到预备团,然后将预备团整编为九十三师。
“师长,”李继雄的额头冒出冷汗,背心被渗出的汗水打湿:“杞县粮商是以齐家为首,这个齐家不平常,长子齐启功是军事委员会委员,次子齐启智是第二战区副参谋长,第三子据说失踪,但也有人说是在gcd那边,长女婿是第三战区的处长,…。”
“不管他是谁,你去告诉他,把十万斤粮食交出来,另外罚款二十万斤粮食,这事就算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庄继华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没等他在辩解就下令:“现在就去。”
李继雄左右瞧瞧,可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感到庄继华的目光如一把刀般,要破开他的躯壳,将他的内心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
“你是副旅长政明?”庄继华不再管李继雄了,目光落在李继雄身后的那个上校身上。
“是,卑职副旅长政明。”政明上前一步,他看上去比较年轻,面目棱角分明,额头有道伤疤。
“现在开始,你接管全旅,李继雄暂时停职。”庄继华立刻写下一道手令交给他。
李继雄完全没想到,庄继华就这样免去了他的职务,这让他不知该怎么好了,迟疑半响,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吉普车。
“现在我问你,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等李继雄走后,庄继华又开始问政明了。
“卑职不清楚,”政明答道:“按照战区司令部明令,主官负责救济灾民,副手负责整训部队,这些天卑职一直在整训部队。”
“部队的情况怎么样?”庄继华的脸色稍稍松弛。
“不好,”政明郑重的答道:“补充兵只到了一半,所有汽车都用来运粮食了,新兵步行赶往这里,他们随身没有携带多少粮食,还没到部队粮食便吃完了,长途行军让他们疲惫不堪,损失高达一成。”
“一成!”庄继华感到惊讶,这个情况是他没有掌握的,新兵从全国各地来,按道理应该由战区后勤部派车将他们送到各自部队,步行的话,就由当地供应粮食,消耗的粮食由当地政斧与物资部或后勤部核消。可河南的情况不同,河南所有地区都没有粮食,湖北后勤部考虑到这个情况,所以让他们自己携带粮食,没想到这却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宫秘书,立刻起草电文,告诉湖北…。”庄继华本想让湖北暂时停止向河南补充部队,可想到部队现状,他又犹豫了,一战区在进攻中的伤亡确实不小,必须尽快补充,恢复战斗力,可现在这个状况,没开战便损失了一成,这又让他难以接受。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庄继华把目光转向政明。
“卑职认为可以暂停运送新兵,改为允许部队在本地招兵。”政明解释说:“本地其实还是有不少青壮年,特别是精壮年较多的家庭,他们的家境较好,旱灾虽然大,可他们还可以勉强维持,如果现在我们竖起招兵旗,每个人给三五十块钱的安家费,我想会有不少人愿意。”
“那你估计能不能补齐你们的缺额呢?”
“能,至少我们旅能。”政明很有信心。
庄继华点点头,他看着四周的灾民,转过脸将政明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
李继雄坐着吉普车就直奔齐家,在门口下车,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正睁着双眼,威风凛凛的瞪着来往的行人,朱红的大门紧闭,旁边的角门处,两个穿着黑袍的家丁正无聊的坐在石阶上闲聊。
听到刹车声,家丁连忙站起来,看清来人后,其中一个转身向里跑,另一个则快步跑到车前,向李继雄点头哈腰的说:“旅长,我们正在通报老爷,请您稍等片刻,我马上打开大门。”
“不用了,我有急事要见齐老爷。”李继雄跳下车,简单的说了句,抬腿便向里面走,家丁上前:“李将军,这角门那是您这样身份的人走的,这是我们下人走的,这要让老爷知道了,小的该挨鞭子了,您稍等会,稍等会,我马上就开中门,马上…。”
可没等他说完,李继雄已经走进角门,家丁只得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屋里,被称为齐老爷的正听账房汇报近期收支,齐老爷已经七十多了,他并不像那些普通的老头那样,肥头大耳,相反身体瘦小干瘪,颌下长须雪白,两只眼睛有些浑浊,正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
不过,站在对面的账房却不敢认为这位老爷已经睡着了,更不敢在账作半点文章,在齐家效力了三十年,他深知这个看上去睡着了老爷的利害。
“老爷,李旅长来了,看去他好像很急。”管家快步走进来,打断账房的报告,轻声向齐老爷报告。齐老爷的眼睛微微睁开,盯在他脸上,管家上前一步:“老爷,听说今天战区庄司令到了。”
这下齐老爷的眼睛睁开了,慢慢起身,管家将拐杖递到他手上,齐老爷子柱着拐杖慢腾腾的向门外走去。
客厅里,李继雄正无聊的喝着茶,看齐老爷慢腾腾的进来,放下茶杯站起来迎上去。
“李将军,光临,老朽未能远迎,还请将军见谅。”齐老爷冲李继雄拱手道。
“唉,我说老爷子大祸临头了。”李继雄开口便把庄继华的命令原原本本告诉了齐老爷。
“他凭什么要没收我们十万粮食?凭什么要罚款二十万?这天下不是他庄继华的,逼急了,我们上渝城告状去。”管家一听就几急了,没等齐老爷开口,便抢白道:“我说,李旅长,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赚的钱,你也有三成。”
李继雄脸一沉,可随即又陪笑道:“齐老爷,我看是不是这样,赚的钱我就不要了,那十万斤粮食,就交回去,二十万斤粮食也认罚。老爷子,不要说我没告诉您,我知道大公子在渝城,二公子也很受顾长官看重,可,这次来的是庄司令。”
“我不信他不喜欢钱,大不了送他两万。”见齐老爷还是没开口,管家便冷言道,这些年杞县大大小小的官员过去多少,齐老爷应付自如,连曰本人都拿老爷没办法更何况这庄司令了,老爷的银弹从未落空过。
“庄司令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还从未听说过他收钱。”李继雄有些着急,当初为了换粮,他收了齐老爷一万现大洋,另外,齐老爷还答应,粮价上涨后,利润分他三成,这事要揭开,他可以肯定庄继华会让他人头落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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