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扰人，蚊虫叮咬，雪慧子坐在桌前，看着面前铺开的纸张，纸张上面仍旧是一些熟悉的名字，她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窗户已经修好了，现在大开着，空气中还带着潮腥气，她的指尖在那桌子上的药包上轻轻敲击着，睫毛轻轻颤动，另一只手在纸上又写了几个字。

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觉得无聊，就会想东想西，她有充足的时间来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心中充满了戾气。

时间悄无声息的走过，雪慧子站了起来，看着外面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了正对着的那条小路。

雪慧子走到窗前，双手撑着窗台，眼中闪过一丝流光，又很快消失，她自顾自的去打了水，洗漱，然后去吃了早饭，换了一件绯红色的外衣出门了。

虽然现在很早，但已经有摆摊卖菜的蹲在路边了，她目不斜视的走过这条街，七拐八拐又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慢吞吞的走着。

她这一早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又是梳头洗漱，换衣服，又是吃饭，路上还磨磨蹭蹭的，所以跟返回的景夜撞了个正着，但她很快就转了换个身，去了另一条路，靠在墙上，余光中看着景夜从这边经过。

不一会儿，景夜又走了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微微皱了皱眉，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人来着，还是起的太早了出现了幻觉。

雪慧子已经又过了一个拐角，又是几段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她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她的手放在门上面，轻轻一推，见着里面的人，她正背对着大门，似乎想要进屋，听到动静就停下了，转过了身。

“巧巧”雪慧子的唇缓缓的勾了起来，直接进了院子，她先是打量了一会周围，直接笑出了声，“又见面了啊”

“......”巧巧没说话，她的嗓子在五年前受了伤，这多亏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杀了雪慧子的心都有了。

雪慧子在院子里转悠着，巧巧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只是满脸警惕的看着她，在她的面前，好像很少会落到好，这里就她们两个人，她是不太愿意起冲突的，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莫不是景夜来这里被看到了，所以雪慧子不高兴，过来找她麻烦了，她的眸子渐渐沉了下去，在心中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差距，雪慧子在十五岁之后又长了一截，现在比她高一头不说，瞅着也不是很瘦弱。

要是打起来的话.......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打你的吧”雪慧子看着她，想着莫不是自己待久了，脑子出问题了，她图什么，“算起来咱们也有五年没见了吧”

巧巧后退了两步，身子靠在门板上，更加警惕了，她的一只手背着按在门把手上，想着如果雪慧子突然发疯，她就躲到屋子里，她总不能在这里呆一整天，她嗓子坏了，也发不出声音求救。

“要不是你当你总是跟景夜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你的嗓子也不会有事，当然还有你总是偷偷摸摸的行为，让我有些讨厌”雪慧子慢条斯理的往前走，她站在台阶下，提起了裙子，迈了一个台阶，“你说，是不是你的错呢”

“......”巧巧微微把门张开了一个小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些年景夜为了给她治疗，看了不少医书，她也吃了不少药，总算好了一点了，但平日里还是很少说话，她喉咙处有些干涩，有些沙哑，“你找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经从花街出来了吗？”

“呀，你能说话啊”雪慧子似乎真的有些惊讶，她停下步子，抬头看她，“那刚才不跟我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讨厌我”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巧巧的眉头紧锁，她们的关系显然没有到可以闲聊的地步，而且雪慧子的样子，让她想起来在五年前出现的那个人.......

很可怕的感觉，而且好像是压抑着什么猛兽一样，她又问，“咱们两个的关系就不要说这些了，你就直接说想做什么吧”

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用得着装吗，她仿佛又回到了跟雪慧子住在一起的日子，说话总是这么阴阳怪气，说上半天也说不上重点。

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那伤口更加刺目了，雪慧子似是嘲弄的笑了一下，不再继续往前走，只是把脚收了回去，站在台阶下面，“你知道美惠吧，告诉我她当时向你要了什么”

美惠？不认识，巧巧刚要摇头，就又看到她的小脸，只好又思索着，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嗓子已经开始疼了，只好声音放低，“如果你是说那只鬼的话，她没有要我任何东西”

雪慧子看着她的表情，思想着巧巧有没有说谎的可能性，巧巧的手从门上移开，放在腹部，交叠着，放松了一些，既然是为了这个总事情来的，就应该不会突然发疯，她对雪慧子现在都有些发憷。

总觉得这家伙又憋着什么坏水，她有些不安的理了理自己的腰带，将那份重新涌上来的阴暗感憋了回去，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平静，没必要再跟这个女人浪费时间，“她说话我没怎么听懂，但大概意思就是让你过得不好，我当时也不怎么喜欢你，所以在她的帮助下我才把那沾血的布塞到你柜子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雪慧子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她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那个时候你就跟美惠联系上了吗.....还真是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反正你那时候锋芒那么出彩，很少有人不讨厌你吧”巧巧有些不耐烦，她说出来的话似乎还带着怨气，即使是强行压制了，“不止是我，那些女孩们，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跟你住在一起而已”

“.......听你这意思，倒是我的错了”雪慧子没有生气，她看着巧巧，“是你嫉妒心太强了吧，大家虽然关系不怎么样大，但像你一样能做出害人的地步，还真是没有”

巧巧的脸色白了白，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就这样被说了出来，手放在要带上，扯了扯，又听到雪慧子开口了，“说起来大家对你也不怎么样吧，虽然你毁了脸，对大家的威胁不大，你仍旧不讨人喜欢”

“你懂....什么....”巧巧咬着牙，看着对面的人面上浮现了几丝恨意，“我的脸毁了，我的未来都没有了....你却能收到那么多东西，还总是冷嘲热讽，明明是你的错”

她大概是陷入了魔怔，拳头握的死紧，雪慧子一怔，忽然笑了，她大概懂了童磨听信徒们说话的心情了，大概是这个样子，如此的无聊，是将自己困在了过去，困在了脸毁掉的那个晚上。

“如果那天晚上你在的话.....如果你没有出去，我的脸.....”巧巧的目光中又掺杂了恨意，她的声音嘶哑，因为长时间说话的缘故，她有些失声，“甚至是我的声音也是.....为什么你拥有了那么多，却还是看不惯我拿走一些东西，明明，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你还记得你受伤的那天是怎么跟我说的吗？”雪慧子怅然，忽然岔开了话题，低着头，语气喃喃，“你说不是我的错，是鬼的错”

“所以，你为什么又跟鬼合作了呢？”雪慧子又抬起头，似乎也有些不解，“优优死后，我们住在了一起，我喉咙被鬼抓成那个样子，是你给我送饭照顾......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夕月屋会一次性出现两个伤者，你想要看到的，是这个吗？”

“呵......那又怎么样”巧巧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冷笑，“雪慧子，我真的非常的讨厌你，你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正午的阳光很强烈，但不知为何却感觉有些发冷，雪慧子转过身，迈着步子往外走，所以说人真的很复杂，她走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平淡，“那天说你坏话的几个女孩，是你做的吧，沦落成了游女”

“这个年代比较方便的就是，毒药很好买”雪慧子笑了一下，“我毒哑了你，你又买了同样的东西，去毒了那些议论你的女孩，在你的眼里是不是也是我的错呢.....”

巧巧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她咳嗽了几下，看着手心上的血，像是红梅一样，在瓷白的皮肤上展开，她站在阳光中，不知为何却仿若置身黑暗，看不清前面的路，什么也看不见。

浓稠的像是墨一般的四周，她只能看到雪慧子那鲜艳的红衣，如此热烈，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自那以后，她不敢见人，自那以后，她的心被嫉妒填满。

为什么毁掉脸的不是雪慧子呢，为什么不是其她任何一个人呢，她时常会想，然后想着雪慧子那天在的话，会不会选中她，如果是雪慧子的话，她会怎么样，一定也会选择成为跟她一样的人吧.....

至于那几个喜好议论别人的女孩，她就是做了又怎么样，明明是她们的错，是她们在她的门口说出来哪种话，所以是她们应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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