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慧子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脸上被包了一层纱布，她摸上去，有些发愁，她站了起来，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拿出镜子，摆在桌子上，叹了口气，看不到伤成什么样子了，她戳了戳，之后觉得还有些疼，眼眶很红，她猛地想起来自己在找到童磨之后哭了。
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她这才发现，衣服没有换，头发好像被洗过了，上面沾着的血已经消失了，摸起来很柔顺，她用梳子梳了一下，又放下，炉子上温着热水，雪慧子走过去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会儿之后，把衣服脱下来扔到地上。
盆里放着一块毛巾，雪慧子拿起来把那温着的水倒进盆里，用手指试了试温度，开始擦拭身体，也不是很脏，就是有一些风干的血，擦起来有些不太方便，她低着头，给自己弄干净，擦完之后，又纠结了起来。
跑到角落里的柜子里翻了好半天，思索着，还真让她翻出了一件女孩子的衣服，她面色古怪，想着童磨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吧。
那衣服质地不错，她穿上之后把腰带绑好，提了提裙子感觉凉嗖嗖的，她又在里面翻腾，耳朵忽然动了动，她转过头，看到站在屏风处的童磨，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扇个什么劲。
扇子下面挂着一条穗子，雪慧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眼熟，视线上移，她看到了童磨震惊的脸，这种表情还真是很少见到，大多数时间童磨都是笑眯眯的，随后童磨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说,“你怎么不穿裤子”
雪慧子陷入沉思，她的脸色红红白白，抵着头，余光中看到了自己光裸的小腿，也幸好这姿势让她衣服只卷到了膝盖，她捂住童磨的眼睛，“知道我没穿，还看什么？”
“咦？不能看吗？”童磨的语气有些好奇，他被扣住的眼睛眨了一下，身体前倾，靠近了雪慧子，鼻尖动了动，说，“血腥味消失了，早上的时候只给你洗了头和脸，但是时间不够了，得去听他们祈祷，你自己洗干净了吗？”
如果在她面前说话的人不是童磨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被调戏了，但这人的语气带着天真，她收回手，看着童磨的眼睛，他这些年长得高大，站在面前很有说服力，不再是那个可以抱来抱去，把他放在高点的石头上就下不来的小孩了。
她想到了被圈到怀中的温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散掉，嘟囔着，“腿冷”
童磨的目光从她光着的脚上扫过，然后蹲下身在柜子里翻找着，雪慧子把这里弄得一团乱，衣服都混杂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他翻出来一件递过去，雪慧子穿上，童磨又拿了一双袜子给她，“听说贵族小姐都喜欢这种装扮......”
“贵族小姐也来你这里？”雪慧子挑了挑眉，任由童磨走到身后重新绑了一个蝴蝶结，“有点紧”
童磨就松了一下，随口道，“只要是人就有想要的东西，她们也会在我的面前乞求神灵”
算是回答了雪慧子的话，童磨又说，“说起来你离开花街之后都朴素了很多，想着你是不是又没钱买衣服了”
“怎么会”雪慧子有些不满，“我只是偶尔换一个风格，这个脸”
童磨的手顿住，又摸到了桌子上的扇子，说，“不是很深，医师说影响不大”
“会留疤吗？”雪慧子又问，“我有些紧张，毕竟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基于这张脸，我有点无法面对，要是昨晚上不去巧巧那里就好了，如果我真的没有感情........”
“那你会什么也感受不到”童磨补了后一句，他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丝神性，那双彩色的眼睛中透露出来的是一种莫名的慈悲，“虽然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那么注重这种东西，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
“复杂的感情构成了你们”童磨敛下眸子，“无法理解.......”
雪慧子抱住了他的腰，仰着头，想要安慰，但下一秒童磨就重新笑了起来，唇齿间溢出几声笑，用脸蹭了蹭雪慧子，“这该怎么办呢，雪慧子要住在哪里呢”
“......”雪慧子面露犹豫，说，“我得回去找景夜看看我的脸，他的医术是城里最好的，而且，那里还有一个青子等着我”
童磨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脸上带着笑容，低着头，雪慧子的手臂软软的，勾着腰的时候，也.......很让人喜欢，他说，“你早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被赶出家门了”
“这真是.....”怪直白的话，雪慧子咬了下唇，“我明天再去吧，景夜被我捅了两刀，我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哦”童磨感受到缠住自己的手臂松开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重新把扇子从柜子上拿了过来，合拢，敲了一下雪慧子的脑袋，“如果你想回去的话”
雪慧子点点头，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空气中的怪异，童磨走过屏风去开了门，接过午饭，坐在桌前，一一摆好，雪慧子也坐到了对面，她的胃口不太好，即使面前的食物很清淡，仍旧有些难以下咽，手不由得抚上面颊，略显担忧。
“要是治不好怎么办”雪慧子忽然问，眉宇间带着愁容。
童磨一只手撑着脸，看着她脸上的纱布，说，“治不好就留在教会好了.....反正也不多你一双筷子”
“你这算什么安慰”雪慧子愤而放下筷子，只觉得伤口处密密麻麻的疼，该死的巧巧，应该早点杀掉的，还有美惠，想到这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从童磨手中抽走筷子，说，“不许吃了，快想办法，现在有一只鬼很麻烦，对不友好，却不想杀我”
“那就变成鬼嘛”童磨无所谓的说，筷子被夺走了，他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看着人的时候总觉得很温柔，好像被钟爱着一样，“反正做人做鬼都没什么区别”
“可是吃人很恶心”雪慧子皱着眉，打消了这念头，倒不是对同类的同情，只是总觉得把人类吃掉很奇怪，好像把过去的自己给吃掉了一样，而且，看美惠的样子，就知道做鬼有多无聊了，“才不要，会被斩鬼人追杀”
“可是斩鬼人也会被鬼杀掉”童磨双手都撑着下巴，看着雪慧子，看起来非常的可爱，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并不会让人反感，“弱者被吞噬掉也很正常吧”
“....但就是不一样”雪慧子嘟囔着，“成为鬼还不能晒太阳，还只能吃一种食物，怎么想都不合算吧.......”
“好像也有点道理”童磨点点头，肚子有些饿，但雪慧子没有把筷子还回来的打算，他只好抱着粘稠的米粥喝，不一会儿一双筷子被放到了面前，他看过去，想雪慧子好笨，筷子都能拿错，但换着筷子用倒也没有什么影响，他刚拿起来，就被一只手按住。
雪慧子把另一双递过来，说，“这个是我的”
重新换回筷子的童磨，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始吃起饭来。
雾气已经散了，冬日的阳光即使很刺目也不温暖，雪慧子打了个哈欠，拢了拢衣服，“好冷”
“那你去睡觉吗？”童磨问，他看着雪慧子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然后躺下，上面倒影出了一个小小的隆起，他把筷子放下，也走了过去，蹲在雪慧子身边，“这是我的被子”
“那又怎么样”雪慧子把脑袋埋进去，声音有些闷，她以为童磨嫌弃她。
“可是你把筷子换过来了”童磨把手从被子边缘伸进去，摸了摸，好像摸到了软乎乎的手，他巴拉了一下，“为什么你能用我的，我不能用你的”
“这能一样吗？”雪慧子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双手抓着童磨伸进去的那只手，“入嘴的东西，和在身上盖得，走开，不许吵我”
“哦”童磨从柜子里翻了好半天，又找出了一个褥子，扑倒雪慧子旁边，把被子往这边扯了扯。
“做什么？”雪慧子被拽的从背对的童磨变成了面对着，然后感觉被子被掀开了，童磨挤了过来，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我也要午睡”童磨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还真是，跟以前一样，雪慧子也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童磨睁开，侧过身，看着雪慧子，她的睫毛好长，他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一下，身体又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悸动，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理解，“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唇瓣被舔了一下，雪慧子似乎是有些缺水，嘴巴有些干，童磨的手又挪到了她的唇边，刚碰上去，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濡湿，睡梦中的雪慧子似乎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要醒来，童磨不知为何慌乱的把手缩回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一阵动静之后，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雪慧子，童磨伸出手揽在雪慧子的腰间，又把人转了回来，他仍旧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那种莫名的情绪，好像都化为了一股冲动，他猛地把自己塞到被子里，但里面全是雪慧子身上的香气。
好半天，也睡不着，童磨起了身，又去听信徒们祈祷了，虽然很无聊，但那种冲动能被压制......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