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雪慧子的心情很复杂，她忍不住抓住了童磨的手腕，似乎要从他的身上汲取一些力量，童磨被抓住的时候看了一眼，又继续面带微笑的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守门的人显然认识雪慧子，急忙让开了路，雪慧子带着童磨往自己的房间走，穿过那开满鲜花的小路，最后站在了走廊上。

门口摆了两盆花，她抿了抿唇，推开，里面似乎又被装修了一遍，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很奢华，她走到那个小桌子前，打开之后，松了口气，她把最小的那个小盒子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又在里面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了两个。

抽屉里的东西很多，她的手在看到一个眼熟的荷包之后一怔，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嘴巴位置是猩红的，是穗子的那一个吗，那天没有处理干净，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她把它塞到了其中一个盒子里。

童磨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走到了雪慧子面前，看着那个晃来晃去的脑袋，他把那个小盒子拿了起来，打开，入目的是一层白色的珍珠，还有一条缠头发的带子，他又看到了第二层，里面是一些纸，嗅了嗅似乎还带着些甜味。

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很显眼，他拿出来一颗，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雪慧子，最后将目光放回牙齿上，“这个东西你还保留着吗？”

“当然了”雪慧子头也不抬，“教主的牙齿肯定会带着灵性吧”

大概是在开玩笑，童磨又放了回去，看着空荡荡的第三层，说，“最后面要放什么”

“还没有想好”雪慧子随口道，“感觉放什么都不是很好，只能先这样，你要是能变身的话我把你放进去也行”

“人怎么能被塞进这么小的盒子里”童磨嘟囔着。

“哦，我拿一部分就行了”雪慧子逗弄他。

“那还不错”童磨把盒子合上，放回了桌子上，然后走到角落的柜子里，打开，里面闪亮的要把人的眼睛闪瞎，他有些为难，“两个人的话应该带不走吧”

“我忘了来这里的时候是用马车拉的”雪慧子抬起头，说，“先把这几个带回去，这个小盒子很重要的”

他送的东西，所以重要吗，童磨的睫毛颤了颤，又听到外面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人过来了，他看着门口，然后景夜出现在了那里，下人们被打发走了。

再一次见到景夜，雪慧子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眼神很平静，不像是对着仇人，也不像是对着亲人，景夜这才发觉，雪慧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在之前她会上一层伪装，他靠在门框上，伤口的刺痛让他的脸色很是苍白。

“哥哥？”雪慧子像往常一样叫了她，然后说，“我来拿一些东西，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景夜淡淡道，怎么以前没发现呢，她的眼神告诉他，无论是叫景夜还是哥哥或者是客人，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那双眼睛看似多情却又什么也没有，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的时候，脑子清明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那么做，只是听到了很多声音，很多个夜晚都是这个样子，那些死掉的人在他的耳边吵闹着，无法入睡，精神的压力和身体上的疲倦，让他做出了那种事情，“你要离开这里吗？”

“.....”雪慧子没有说话，她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心想这些日子他瘦了很多，年少时遇到的那个男孩子好像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中，留下来的是那挥之不去的阴翳与黑暗。

“你走不了”景夜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雪慧子收拾东西，语气冷淡，“你是我的私有物，把你从花街里赎出来之后......如果我想的话，可以把你重新卖进去，不过我不会那样做的”

“雪慧子你，也要跟我感同身受才对”景夜走到童磨面前，伸出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他的伤还么好，没有多大力气，但看着这张笑嘻嘻的脸，却忍不住心中泛呕，“托你的福，让我多躺了几天，但是雪慧子你不能带走”

“你要多少钱呢？”童磨的表情仍旧很温和，脸上带着笑，他似乎真的看不出来气氛的压抑，一把打开他的手，盯着他胸口的位置，“看来还是不疼”

“怎么会不疼”景夜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雪慧子你还不知道吧，这家伙在早上那会儿突然发疯捅了本来就受伤的我一刀.......”

“你说，我要怎么办呢”景夜喃喃道，但转瞬又看向雪慧子笑了起来，语气很温柔，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非常的恐怖，有一瞬间，雪慧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从窗口爬进来的景夜，在脚下聚集起一大片水渍，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别害怕，雪慧子”景夜走了过去，站在她的对面，扯过她的手，把手指插入了她的指缝中，“我是你的哥哥，怎么会伤害你呢........”

那手扣得很紧，景夜贪婪的在这张脸上扫视着，认真看的时候可以看到那浅浅的疤痕，他空出来的一只手去摸雪慧子的脸，却被躲开，他失笑，“好不容易才开心起来，那就让你养一段时间吧......万世极乐的教主......大人？”

“开心一点啊，雪慧子”景夜轻声安慰，他没有束发，低下头的时候，遮住了他半边脸，“这是什么表情，是你主动来到我身边的........”

“你说过的，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景夜继续说，声音很低，“要永远这样下去才对，只剩下两个人的话，就不会产生矛盾了”

童磨走了过来，他站在雪慧子身后，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仍旧跟平日里安慰教徒们的一样，他的手覆盖在雪慧子的手背上，扯开了两人，把自己插入她的指缝中，“诶呀，雪慧子要留在万世极乐教会里，我们说好了的......要怎么办呢”

“啊.......哥哥你去死吧”童磨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他仍旧在笑着，眼眸弯弯，像是一只狐狸。

雪慧子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对啊......你死掉了就不会孤单了，有很多人会陪着你，巧巧，青子，穗子........就不用这么累了，你不是一直做不出选择吗，这样子的话，你以后就再也不用选择了”

“还真是过分”景夜的耳边又开始响了，仿佛真的有很多人在叫他，他捂着头晃晃悠悠的从门的位置离开了，脚步踉跄。

雪慧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还真是一个问题，但是如果景夜死掉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她把桌子上的盒子抱了起来，刚一弯腰就觉得有些沉，她这才注意到童磨还压在她身上，有些无奈，“沉死了”

童磨站直了，然后帮雪慧子抱着几个盒子，两人一同往外走，没有人阻拦，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教会，吃了饭，然后睡觉。

雪慧子睡不着，她睡到半夜坐了起来，眼眸是如墨一般的漆黑，指尖不由自主的敲击着被子，黑夜里似乎是有什么在翻涌，她看着阴暗的角落，哪里月光照射不到。

“好可怜的雪慧子哦~”一道嬉笑的女声从窗户处传过来，她背对着光，看不清脸，听声音似乎是美惠，她双手撑着下巴，“即使是出了花街也在被束缚着，要坏掉了吗？”

雪慧子没说话，她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不想搭理，她无法跟美惠讨论任何一件事情，美惠用手拿起一缕头发，在脸上轻轻的扫着，声音含笑，“要帮忙吗？”

“你会帮我吗？”雪慧子反问。

“当然......”美惠拉长了尾音，顿了顿又说，“不会，那是你家小教主吗，真可爱呢........”

“我觉得你也应该去找人看看脑子”雪慧子的声音很冷，她把手放在童磨的脖子上，再开口的时候，很阴翳，“碰他的话就剁掉你的爪子”

“为什么”美惠也不生气，她像是来了性质一样脑袋往前伸，脖子拉长，在这夜里看的很诡异，“分享一下嘛.......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好姐妹”

雪慧子好像回到了那个大半夜吓人的美惠，但现在她并不害怕了，她移开目光，说，“这是我的.......”

“我碰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美惠的脑袋缩了回去，双手托腮，“毕竟你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不是吗？”

“你说的对.....人类确实很弱小”她看过去，眼神很冷，“但童磨不可以碰.......”

美惠的笑声逐渐远去，雪慧子低着头，歪过头，看着童磨的脸.........

“如果你敢对其她人伸出手的话，我会把你永远留下来”雪慧子喃喃道，“要永远是我的东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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