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居正听说,徐阶竟然向严党妥协了,一下子就着急了,道:
“严嵩父子一向得到皇上的恩宠,皇上的性格您最清楚,朝令夕改,变化莫测,今天发起怒来,要处置他们。或许明儿个想起严阁老前时的捞出。可能又回转圣意,再不让对付他们。”说着加重语气道:“那时扳不倒他们,还叫他们父子记恨下,必会遭到惨烈的报复的!”
听了张居正的话,徐阶陷入了沉思,过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难保皇上明儿会怎么想。”
“时嘛!”张居正高兴道:“老师。当断则断吧!”
“好。”徐阶颔首道:“下午下班后,我就去走一趟。”
“您准备跟皇上怎么说?”张居正来了劲头。
“跟皇上说什么?”徐阶看他一眼道:“我是去严府……”
“严嵩家?”张居正失态的张大嘴巴道:“老师,您不会是……说昏话呢吧?”
“老师没有昏头。”徐阶看他一眼道:“太岳,你都说了一切远未终结,当然要从长计议了,自己好好寻思一下吧,若是想不明白,你就永远赶不上沈拙扣……”说着夹一筷子水芹菜,慢慢咀嚼起来,这是不再说话的意思。
张居正愣在那里,不一会儿,便静下心来,体会老师的意思。
“给你一下午时间想,”徐阶吃好了,端着碗蛋汤轻啜道:“想明白了,就跟着我去,想不明白,就回家接着想。”
午饭后,徐阶让张居正采买几色礼品,然后到无逸殿等他下班。
申时一过,徐阶便结束了工作,从值房中出来。在个海内等了一下午的张居正,赶紧提着礼品过来,对老师道:买了六心居的酱菜、鹤年堂的人参,还有几支湖笔,几方徽墨。“
“嗯……”徐阶微笑望着他道:“看来你想通了。
“这些东西都是瞅着严阁老的喜好买的,如果想不通,张居正断不会如此用心。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老师.”张居正不好意思笑道:“学生想通了。”
“那好,咱们走吧……”此处不便多言,师徒俩便分别上轿,出了西苑,走不到百丈,就到了难言落魄的严府。
这时的严阁老,也知道了邹应龙上本的全文,命人将严世蕃找来,对他道:“这次对方有高人指点,你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严世蕃闷声道:“不到最后,还什么都说不准呢。”却也知道这次被打在要害,看起来最好的结局。也得是两败俱伤,想要毫发无损,是不太可能了。
“把我的奏本交上去吧。”嵩缓缓道。
“什么奏本?”严世蕃装糊涂道。
“我的乞休奏本呈上去半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严嵩淡淡看他一眼道:“不是你给扣下了,又是怎地?”
被老爹当场拆穿,严世蕃老脸不红道:“也许是通政司或者司礼监疏忽了,我回头就去问问。”
严嵩懒得跟他计较,道:“现在送上去,也只是聊胜于无了,相信皇上已经有决断了。”老头虽然脑子慢了,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但一点不糊涂,道:“让家人开始收拾东西吧,咱们回老家的日子快到了口
严世蕃胖脸一阵抽搐道:“远不到放弃的时候,我还得最后一搏!”
“搏什么搏?!”严嵩声调倏的提高,怒视着严世蕃道:“今天上午。皇上找徐阶去,赐给他两个字‘抱一’告诫他要本分!难道你以为这话,是单单说给他的吗?不,还是说给我的!”说着指着严世蕃道:“你从今老老实实,老爹我还能保你平安一生,要是再敢乱来,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严世蕃一肚子不服气,刚想反驳几句,却听外面严年道:“老爷。徐阁老登门造访。”
父子俩一下愣住,严世蕃摸不着头脑道:“他来干什么?”严嵩却面露欣慰之色道:“这是你爹早给你为下的”,说着精神焕发道:“快伺候我穿衣,大开中门,全家出迎!”严年赶紧吩咐下去,马上有侍女来给阁老更衣穿鞋,自从被皇帝赶回家后,老严嵩就没这么整装过。
“至于吗?”严世蕃在一边嘟囔道:“您也太给他面子了吧?”
“醒醒吧,严世蕃”,严嵩接过手杖,在严世蕃的搀扶下,缓缓向外走去,道:“徐阶已是事实上的首相。今日他能来咱们家,一是听了皇上的诫,为示宽仁而来;然后是我这些年对他始终不薄,咱们又是儿女亲家,这才会上门来的。”说着看一眼远处快步走来的徐阶道:“两条缺了哪一条,以今天的形势看。人家都犯不着来我这个败军之家。”
严世蕃轻哼一声,但终究没有反驳。
看到严嵩亲自出迎,素来端庄稳重的徐阁老,竟近似小跑的快步走起来,转眼便来到他的面前,一躬到底道:“徐阶何德何能,竟劳动阁老大驾,惶恐惶恐……”
见他得志后仍如此谦逊,严嵩更加欣慰,伸手去扶徐阶道:“阁老这话正说反了,是你能亲临鄙府。才让老朽蓬筚生辉呢。”
双方寒暄一阵,子弟又见了礼,这寺进到前厅奉茶。
严嵩告一声失利,坐回他舒适的安乐椅上,问道:“阁老日理万机。怎么有这个闲暇,光临我这个赋闲老头的家里?”
徐阶拱手正色道:“知恩不报。禽兽不如。徐阶何德何能,竟得以入阁拜相,还不全仗阁老的提携?今日皇上招下官入内密议,有些关乎阁老的机密,徐阶不敢不报。”
这下连严世蕃也动容了,心说这个徐阶,还真丄他妈……窝囊啊,我爹都虎落平阳了,还这么低三下四。
但老严篙心中激动,暗道,这些年的付出没白费啊,有皇上撑腰,果然谁也不敢欺负我;更加确定了徐阶不敢胡来的判断。
无论如何,父子俩都打消了狗急跳墙的念头。
而那边的徐阶和张居正,也暗暗松口气,心说:‘这父子俩果然大爷当惯了,竟真搞不清形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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