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奈的应下,心说,我们还以为这些玩意儿很稀罕呢。
看完抄家清单,嘉靖对涂立道:“涂爱卿可以先回去了。”涂立有些嫉妒的看沈默一眼,只好乖乖下去了。
待涂立出去,嘉靖劈头便问沈默道:“老严嵩的情绪可好?。
沈默轻声道:“挺好的,他似乎也看开了,并没有太难过,还想进宫谢恩呢。”
嘉靖闻言面色一沉,低声道:“他要是早看开,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默不知这话有何深意,只好劝道:“严阁老说,他能得以正常致仕,严世蕃也保住了性命,已是皇恩浩荡,别无奢求了。”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有那么简单?”嘉靖指了指御案上的一摞奏章,对沈默道:“你看看吧。”
沈默擦擦手,快步走到御案前。翻看那些奏章,清一色都是弹劾严家父子结党营私,卖官篱爵、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林林总总的罪名。毫无想象力。
他正看着,便听嘉靖道:“不当出头鸟、专打落水狗!这就是联的臣子!”说着冷哼一声道:“一犬吠人、百犬吠声,这些破玩意儿,联看着就心烦!”
沈默不敢说话,因为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写进皇帝的起居注,说不定将来哪一天。就会惹出什么麻烦。
却听嘉靖又问一句道:“落井下石的人很多啊,平时多少人千金求严嵩一字而不可得,据说有家酱菜铺求了多少年,他终于答应下来,把那家店的老板,叫到跟前,要当面给他题词,谁知老板听说他到台了,竟要都不敢要了,有这么回事儿吗?”
“有沈默不禁打个寒噤,暗道,难道严阁老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可能,因为要是那样的话,严嵩早死了八回了,哪能还让皇帝如此心软?所以八成是那瓜皮帽张德贵被暗探盘查了。但他仍然不敢怠慢,实话实说道:“臣当
“哼!”嘉靖冷哼一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严嵩服侍联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联让他致仕。就表示既往不咎!谁再敢揪住不放。就是不把联放在眼里!”
“是!”沈默赶紧应下,腹诽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跟我使厉害干啥?
“你亲自跑一趟”。嘉靖吩咐道:“去严阁老家,把他给那酱菜店题的那副字给联取来。”
“遵命。
”沈默又应下小声问道:“那您还见不见严阁老,我得给他回个话。”
“算了。”嘉靖摇摇头。有些艰难道:“不见了,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是。”沈默赶忙出了西苑往西拐,转眼便到了严阁老家。
严年一看沈默又来了,不由到吸一口冷气道:“还要抄家?”
“不是抄家,是问阁老要那幅字。”沈默挥挥手道:“你快带路吧,皇上还等着回话呢!”
严年不敢怠慢,赶紧带他去见严嵩,沈默道明了来意,严嵩道:“已经扔掉了。还留着作甚?。
“那就劳烦阁老再写一个吧”沈默陪笑道:“皇上等着要呢。”
“好的严嵩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但多少年来的习惯,早就让他将皇帝的话当成最高指示,很快便又写了一副更漂亮的“六心居。
沈默吹干了墨迹,夹进木匾里,命两个小太监抬着,便急忙忙回到了西苑。
嘉靖一看,呵,还挺新鲜呢。
沈默道:“是新写的。”
嘉靖点点头,不再言声,低着头看那“六心居。三个字,过一会儿。问道:“为什么叫六心居?名字怪怪的
流默赶紧解释道:“据说这个酱菜铺,原先是六个姓张的兄弟开的。因此起名“六心居
嘉靖闻言摇头道:“不好,不好,六个人便六条心,那还有不乱套的吗?。说着目光望向殿外高天上的流云,幽幽道:“人心似水民动如烟。大明朝现在是六千万人口。照他们这样想,那便是六千万条心,联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沈默听皇帝话里有话,似乎有些明白嘉靖的意思了。
果然,便听嘉靖道:“你是联的才子,来说说,怎么改就好了?”
沈默心说,我上辈子好想听说过一个“六必居”名字很好听,便道:“以臣愚见,也不必大改,只要在心上加一撇,把“心,改成“必,!统,天下一心!店名唤作六必居,皇上以为如何?。
“统,天下一心?六必居?”嘉靖闻言眼前一亮,忍不住捞掌,对身边的黄锦笑道:“怎么样,联的门生比杨升庵如何?”
“杨升庵怎么比得过沈大人呢。”黄锦大言不惭道:“他不过状元而已。沈大人可是六元!”听了这话,沈默臊得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道上,杨慎是公认的大明史上数一数二,就是他和商格加起来。也只能望其项背,想要相提并论,不过是自取其辱。
但嘉靖不管那么多,只要他觉着有人能胜过可恨的杨升庵,便很开心了。对黄锦道:“磨墨。”
黄锦赶紧将一段朱砂在大案上的御砚碾好,并将最大号的御笔蘸好。
嘉靖接过来,运足气力。便在那严嵩提写的“心。字上,加了重重的一撇,端详着那如血红一刀的一笔,嘉靖双目中绽着冰冷的光道:“心字头上一把刀,谁要敢再动部应龙那样的心思,少不了挨这一刀!”
“皇上息怒,”太监们赶紧俯身道。
“沈默!”嘉靖沉声道。
“臣在沈默赶紧抱拳道。
“将这幅字技了,送给那家酱菜铺嘉靖森然道:“命他们即日刻匾悬挂起来,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到”。
“遵旨”。沈默应声道,心中呻吟道:“真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轿夫们,对不起了。
严阁老始终没有等到皇帝的召见,终于在三天后,带着满腔的遗憾,离开了自己曾经的府邸,最后回望一眼西苑的黄瓦红墙,隐约着巍巍宫阙,真是咫尺之间,如隔天河啊!他伺候了几十年的那个人。却连见自己一面前不愿,他不禁要问,自己这一生,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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