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居中曾极度怀疑那次民乱是沧赵用这种手段预先设下的下马威,曾旁敲侧击,想从熟悉沧州的老通判那确定一二,可惜,得到的是他只能暗骂老通判是太油滑的老狐狸。
又转而试探询问熟悉情况的石符练。
石符练回答的倒是很明确。
沧州人就是这样齐心,长久抗辽形成的,对抗官府不公就是如此,文成侯执政时,百姓一样如此。
他心里明镜般清楚。
沧赵若想对付来执政的官员,有太多手段让这个官当不下去,还用费心设这种复杂麻烦的大动员手段?
郑居中也太高看自己那点身份和官家宠臣的依仗。
当时得知兵民冲突,他立即就躲了出去,根本不去沾这种大麻烦。随郑居中怎么应对。
郑居中不吃些亏,不知沧州的特殊,也不会给他更多依重。
去强抢沧赵码头的官兵一路一肚子怨气。
沧州寻常百姓,他们如今都不敢随便招惹。
去硬碰坐地虎沧赵,和能打得辽骑闻风丧胆的沧赵家的民团叫板?
去你娘的,当官的这是让俺们送上门挨整啊。
这些狗官是看俺们过得还不够惨,看俺们闲着舒坦了,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咋的?
谁不怕死谁就逞能冲沧赵眦牙试试看。
爱你妈谁谁,反正老子去只是打酱油当木桩,看当官的唱戏。当官的一倒霉,咱们就跑。
但王保城、李宝森不这么看。
二人品级不高,却有官式逻辑思维。
沧州百姓敢打官兵,那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以提脑袋抱团来维护自己利益。沧赵是豪门权贵,大宋典范家庭,这样的人家岂敢以武力对抗官兵闹出事来损害名望、权力地位前途。
如此,沧赵武力再强,对上官兵也得老实顺从。
混混军痞本就不是能日赶百里还能立马投入激烈战斗的精锐之师。队伍拖拖拉拉行军。
从府城到清池码头有近二十里。初春天短,等他们赶到,天快黑了。
港口象郑居中之前派人来摸底一样,停靠着数百当地百姓的大大小小的渔船,只是不见沧赵家那种巨大的运输货船。这可能是运货走了,也可能是转移到赵庄那边的码头了。
赵庄码头还在赵庄东南边,无论从南还是从北面过去,都有直顶到大海的山崖挡着,有赵庄深宽的西河沟或宽阔的东河水隔着,更有茂密的原始树林包围遮掩着,顺畅去码头只有一条陆路,那得先去赵庄,再绕赵庄向东,走赵庄人开辟出来的那条穿森林的危险道路。
郑居中也曾派人去打探过这个码头,但走水路没人肯架船伺候,走陆路都是有去无回。
这些密探可能是被赵庄人杀掉了,也可能是穿越原始树林,被林中众多的野兽吃了。
郑居中无法确定,也不能以此事问罪赵庄。
这本就是居心叵测的秘密行动,无法提到台面上说。
他倒是以知府身份,想亲自去查看一下那边的码头,可沧赵根本不鸟他这个要求。
沧赵家的地盘和发财秘密岂是地方官想看就能看的。你以为你是皇帝呐。
也就是说,官兵如果拿不下清池这个码头,想走赵庄夺取赵庄那边的码头,连想都不要想。
辽军骑兵都闯不过去。就这些烂兵还想做到?
天方夜谭里也没这情节。
王保城、李宝森雄纠纠气昂昂来到码头城堡,看到码头和城墙上空无一人,城中倒是传来阵阵说笑声,城门紧闭。
二人轻蔑一笑:这是怕了。可关闭城门有什么用?岂能阻挡大军进城。
命令大嗓门官兵招呼:“奉府尊大人命令,本部官兵前来协助沧赵防守码头。速速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并安排好住房,对我们这些义务上门的军爷客人要伺候好酒菜。”
可城中无人回应。城墙上也无人露头查看。
官兵大喊数遍,仍然无人回应。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海风吹拂下越来越冷,王保城、李宝森等不急了。
反正招呼打了,该表明的表面礼节规矩尽到了,你们不听,想以不理睬来拒绝,没门。
“来呀,架云梯进城查看是不是此处已被海盗偷占了。”
官兵看沧赵居然如此畏缩,也不禁一扫之前的畏惧,来了精神。
一想到城中存放的众多沧赵独有的昂贵货物甚至有大把的银子,官兵上下心中就是一阵火热,胆子越发大了,瞬间有了强夺强占的激情和勇气。
捞一把就发了。
文成侯若是大怒问罪,责任自有上官担着,关俺们大头兵屁事。
官兵轰然应诺,积极架起十几架云梯,在带队军官带领下争先恐后地向上爬。唯恐自己进去晚了,好处都让别人抢走了。
各梯子打头的军官眼看就爬到城头上了,突然城墙上露出人影,一把把挠钩迅猛准确钩钩住一个个军官生拉硬拽上城头,随即消失不见踪影。
后面的官兵看得清楚,吓了一大跳,胆小的想往下退,却被又突然伸下的挠钩又生生钩上城。
剩下的官兵哗,纷纷仓皇溜下云梯。
我说强横的沧赵怎么会这么好欺负。你妈的,原来沧赵早有准备,是设套在等着坑人呐。谁积极侵犯,谁先倒霉。
果然,片刻后,城中传出板子炒肉的可怕啪啪声,一声声渗人的惨叫弥漫在肆虐的海风中,传出很远很远。
熟悉自己军官的兵听得出惨叫声正是被钩走的头头们发出的。
当然也不乏被钩走的官兵的惨叫声。
王保城、李宝森二将既惊又怒,厉声传令:“必是海盗已占据此地。全军都有了,给我攻城。
杀入进去,里面的逆贼一个不留。
第一个登上城头者赏银百两。第一个杀死贼寇者赏银二百两,第一个打开城门者,赏纹银五百两。有本事就给本官杀进去。”
这时,城堡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王保城、李宝森二人感觉那深深的城门洞仿佛是张着大嘴等着吞噬人的魔口,不禁吓了一跳,赶忙策马向后退却老远,远离弓弩射击范围内才停住,都睁大眼睛盯着城门。
一阵马蹄响。
城中跑出来十几骑壮士,加十几个步行汉子。
当中一位四十多岁的胡子大汉手提大刀,瞪一对环眼,戟指对面大喝:“呆,尔等是什么鸟人?
乱军兵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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