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禁军,包括李虞侯、田师中得令个个争先恐后奔向码头上船,好象走慢了就会被留在梁山这鬼地方一样。
薛弼苦笑一下,对朱贵拱拱手道:“本钦差来此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查清剿匪实情。当地官府报的是一回事,皇帝想知道梁山是怎么说,以便两厢对照。也可免当地官府贪了梁山的功劳。可梁山人为什么对此事就是不肯正经回应呢?”
朱贵犹豫了一下,收起笑脸正经看着薛弼,缓缓道:“看得出大人您算个好官,起码守良知底线,在当今朝廷官员中算得难能可贵了。也罢,我就告诉你些详情,让你回去能有个交待。”
“多谢了。”
薛弼满脸欣喜的样子,随朱贵示意跟着走向码头附近的山关。
秘谍司头目立即跟上。
不料朱贵却回头冷冷盯着他道:“你不是薛大人的小厮。我猜你应该是秘谍司的探子。但你就不要跟着了。”
既然身份已经被人识破,头目一惊后索性撕去伪装,硬气道:“某跟着对梁山岂不更好?”
“更好?”
朱贵冷哼数声道:“那是你觉得。我梁山如何消灭桃花山近万强盗是我梁山的秘密。不能让你知道。”
秘谍司头目一愣,立即道:“由我佐证钦差大人的调查更可信。所谓的梁山秘密为什么连我也不能知道?”
“为什么?”
朱贵气愤起来,瞪眼道:“因为大宋朝廷没有秘密可言。朝廷那些人能保住什么秘密?嗯?”
“朝廷有很多事,当时连东京的太多朝臣都不知道,更别说地方上的人了。可在遥远的辽国西夏、大理、甚至高丽和安南国,这些大宋机密却早被人知道了,不少的甚至成了人家普通百姓都可在饮宴闲扯间随意笑谈的话料。”
“我赵庄和梁山为什么要严格控制进出,为什么要拒绝官府探访?”
“还不是清楚大宋官员的德性?更何况有太多盼着我们遭殃,甚至亲自策划和参与害我们的官员。我沧赵人打退辽寇的秘密若是让大宋官员们知道了,赵庄早被辽寇灭了,还能挨到今夏?”
“哼哼,当初我主上为让咱们宋人都能吃饱饭,更想从民以食为天这最根本一点上彻底奠牢大宋万世不衰的根基,把玉米、土豆、红薯等等众多高产易植的珍贵作物种子廉价卖给朝廷,少赚了太多钱,却为君为民心甘情愿吃这个大亏。可结果呢,大宋推广得雷声大雨点小,没种上多少。倒是辽国和西夏迅速种得满坑满谷到处都是,壮大了敌国。”
“你是秘谍司的人,应该也有些地位,别人不清楚我说的这些,你应该去过敌国亲眼目睹过,不会不清楚吧?”
“你说说,朝廷还能干点什么人事?嗯?”
薛弼是头一次听说了这种事,惊骇得张大嘴。
而那头目则面红耳赤,垂下了头,羞愧中夹杂着沮丧。
“梁山的克敌秘密若你知道了。好,就算你是可靠的嘴巴严实的。可你得汇报给你上官吧?最起码你得让梁师成那忘恩负义的狗太监知道吧?那么应该知道的未必能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人必都能知道了,我梁山自保的秘密还能保得住?”
头目却是无论如何也得紧跟着监视住薛弼的。
他深吸一口气,跪下竖指对天发誓:“某随钦差大人只向圣上汇报此事,决不泄露给第二人知晓,若有违背,九族尽灭。某死无葬身之地。”
薛弼叹口气,也帮着恳求道:“就让他跟着吧。”
朱贵也叹口气:“我不信他。发誓顶什么用?但薛大人你想做个好官,为了让你回京后至少不会立即丢官下大狱。某家权且信他一次。”
薛弼听得脸色一白,随即苦笑了几声,对朱贵拱拱手。
到了山关,朱贵吩咐一声后,一个卫兵片刻从住处拿来两样东西。
一样是铁链,只三环。
另一样果然是薛弼和头目不认识的物件。
朱贵拿着那东西道:“这叫老虎钳。本是我梁山当初创建时干活用的工具,后就少用了,多丢在工具房中蒙尘,没想到会有一天却在收拾强盗上起了决定性大功。”
说着用钳子夹住屯兵手中的铁链一扣使劲一剪,咔嚓一声,在薛弼和头目的瞪眼中,那环铁链被剪断一边。“
朱贵又指着铁链说:”这就是桃花山强盗用来扎木伐的。那帮强盗炼铁不行,铁链做得不是太软就是太脆。链扣一旦断了一边,木排上栽着两百多强盗,重量加泊水荡漾,链扣吃不住劲就会被扯直或崩断。木排一毁,强盗不就全得淹死?兵再多又有什么用?那贼首祝万年和祝龙倒是我们费力搏斗才杀掉的。首级交给你们了。随朝廷怎么对待。“
其实不用解释那么清楚,薛弼二人也能想明白。
这老虎钳确实名符其实,也确实当得守梁山的绝秘手段。
朱贵把铁链和钳子用个长布筒装好,系上口。
薛弼收了,藏入宽大的官袍袖子中拿紧了,显然是不见皇帝不离手了。他不曲臂做动作,外人也很难看出来。
......
在码头向朱贵郑重道别,朱贵一笑而去。薛弼上船,却转眼看到田师中跟着上他这条船。
薛弼毫不掩饰厌恶地拒绝道:”本钦差想清静清静。田大人还是继续坐那条好。“
田师中却无耻地权当没听见,继续跟着上。
他想查探一下薛弼在后边落了什么收获。
薛弼心中厌恶憎恨此人到了极点,一甩袖子转去了另一条船。
田师中无耻地跟着转身想过去,但这次秘谍司头目发话了:”田大人,你是高官重臣,不能委屈了,就在那船上舒舒服服坐主位吧。“
皇帝的亲信狗腿子不是田师中敢得罪的。田师中心中暗恨,但面上只得老实了。
来时的两条船,去时又载着钦差队横渡浩瀚的水泊。
李虞侯负责保护钦差大人,自然和薛弼同船。
这家伙领有高俅的命令,自然也想打听一下薛弼在最后从梁山得了什么,但巧言做作,薛弼却闭目养神不理他。弄得这家伙讪讪的,面上无光,感觉薛弼太不给面子,心中大恨咒骂:”芝麻小官摆什么谱?回了东京看你怎么倒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船悠然行在水中,梁山那突然传出歌声。
钦差队中但凡有点见识的也知道这是本朝大才子苏东坡的能流传千古的名作,哪怕不识字,在东京那烟花盛地也能时常领略到。无数青楼佳人把这首词不知编撰演绎了多少种曲调娱己怜己或娱人。民间也盛传无数弹唱方式。
众人惊诧的是,这歌声居然如此嘹亮能清晰传这么远。
是哪个娇娘子,又是什么伴奏乐器能这么响?
他们又惊诧这曲调是如此新颖,又是如此动听,把这首词韵含的那种情绪和意境堪称完美传神的表达了出来。
曲好之极。
唱得也百转千回,荡人心弦,绝妙无比。
全都一时迷醉其中。
当听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的咏叹时,薛弼睁眼跟着重重叹了口气,脸现忧伤。
听完了,众人不禁纷纷猜测梁山在这时候表演这首词曲是什么意思。
是送走了钦差,梁山人轻松欢快了?还是别的什么深刻暗示?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一阵激昂的乐曲又响起。
这种演奏方式更是钦差队闻所未闻的。
宋人根本没有这种音乐形式。钦差队的人初次听闻,全体都一时接受不了,感觉很刺耳。
感觉总会有这么一天
看着你无话可说
太阳的光直射你的脸
难过的深埋我的头
......
我知我面临着分手
......
不要把我关在门外
一切一场梦
一切将成空
一切留在孤独回忆中
......
我的梦从此变成黑白
......
我会珍重那未来
和你那带不走的圣爱
黑豹的这首激昂名曲响彻在大宋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钦差队众人先是皱眉不爱听,但渐渐地就专注起来,一个个的呼吸变得粗重。
即使是田师中这种阴柔文人大坏蛋,即使他满腹心事,被歌曲也渐渐感染起来,胸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冲动。
禁军武夫则直观感觉早麻木黑了的心跳得厉害,血在上涌,在沸腾,有扯着脖子狼一样嚎叫发泄的冲动,情绪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失意酸涩而起的暴戾,很想眼前就是战场,自己就可以舍生忘死此生也很爷们的奋勇一把和敌人恶战到底,杀人,杀人,杀人......杀光面前的所有敌人,直到自己的血流干了轰然倒地悲壮的死去。
薛弼不懂英文,把‘不用说GODBYE’听成了不用说自白。
他细细品味着歌词,琢磨着歌曲最后反复吟唱的”不用说GODBYE,我会珍重那未来,和你那带不走的圣爱“,突然崩溃地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喃喃地说了句:”大宋,完了。“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