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的经历让他也见过了不少生死，同样也见过因病离世的病患。

他知道，人类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疾病折磨，甚至有很多疾病，已经不是金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不少亿万富豪，最终都败在了病痛之下。

所以，在看到沈玲现在的样子时，季风的目光还是产生了些许颤动。

“什么病？”

“三阴乳腺癌。”

沈玲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一样。

除了感慨对方的大心脏外，季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消散，只剩下了接近死亡的沉重。

“阿姨，没机会了么？”

“嗯，早就转移了，所以才告诉你没时间呢，因为我快死了。”

从沈玲目前的状态来看，她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面对死亡，她表现的十分坦然。

对于一个睿智的人来说，有足够的时间接触，思考死亡的话，那最后也只是会平静的接受吧，毕竟睿智的人，知道哪些事情属于自己无法挣扎的。

但接受死亡不等于没有遗憾，或许沈玲也会感慨，自己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吧。

“真是令人遗憾。”

“嗯，确实有点遗憾，好像不能看到她穿上婚纱的样子了，我想，一定很美吧！”

事到如今沈玲也都没有提及自己，看得出，沐晚秋确实是她的心头肉，提及小富婆的时候，沈玲的眼里都带着光。

“你很爱沐晚秋……”

“哪有妈妈不爱自己孩子的。”

季风一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想到了温暖的妈妈，世界上的母亲大不相同，有人很爱自己的孩子，也有人不爱。

但在这个时候，季风没有去反驳，没有意义了，至少对沈玲来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她爱沐晚秋，就足够了。

“是啊，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季风，沐晚秋也是很好的孩子，她应该……算是你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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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沈玲没有生病，她还有很多时间的话，她或许也会采取相对怀柔的手段，把沐晚秋捞出来。

可惜她没时间了。

对孩子的爱，以及对沐晚秋未来的担忧，让她挣脱了一个家生子几十年的束缚。

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如果她不爱沐奎。

那沐晚秋，便是她唯一的眷恋。

“阿姨，这些事情沐晚秋应该不知道吧？你不打算告诉她么？”

提到沐晚秋，沈玲的目光又变得忧郁了几分，但更多的还是笑容，并且充满了期盼：

“晚秋她啊……以后应该会变得很厉害，她应该能学会钝感力，屏蔽力。

她会与自己和解，开始把破碎的自己拼起来，把自己从母亲死亡，爱情失败，精神内耗的深渊里拉出来。

会结束她的讨好型人格，结束了敏感的性格，不再被爱情所束缚，不再抱怨。

生活也不再被情绪冲昏头脑，她会为自己真正的活一次。”

季风点点头：

“所以，那是以后的她，而不是现在，对吗？”

“你和沐晚秋是朋友，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水平的人吧？”

“额……”季风有些尴尬。

对于朋友，他向来都是捡着优点夸的。

沐晚秋会聊天，会来事，会打游戏，会旅游，会玩，长得又漂亮。

这些优点放在学校里，真的足够季风一顿尬夸了，可这些内容如果放在沈玲这个母亲的面前，那真是一个都拿不出手。

毕竟，看待事物的角度完全不同。

沐晚秋所谓的那些优点，无论是放在家族争端，还是生意场上，都属于完全无用的那种。

在沈玲的眼里，沐晚秋不够聪明，不够狠辣，不够果决。

家族和平的时候，这些缺点还没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家族陷入了争端中，那沐晚秋的性格就会暴露出巨大的缺陷。

甚至可以说，在很多人眼里，如果没有了沈玲这个妈妈作为保护。

沐晚秋就是一块人人都想啃的肥肉。

沈玲作为母亲，她比季风更明白这一切，但对此，她也只能叹息。

“沐晚秋她……太迟钝了，或许是过去的日子过于平静，她的生活也过于安宁，导致了她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也没有什么成长。

我当然也希望她可以这么一直平静下去，可她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没的选。

我在的时候可以护着她，我走了之后，她爸爸也无能为力，就只能靠自己。”

季风缓缓点头，其实他没有当过父母，所以也不太清楚当父母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但在家里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董开慧和季广寻的感情。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阿姨。”

“无论以后如何，季风，我都替沐晚秋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这次没等季风作答，房门那里就传来了钥匙的声音。

沈玲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假发，然后收敛起自己原本的情绪，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

咔嚓！

房门被人打开，沐晚秋先把头伸进来，有些好奇的看着季风和沈玲：

“你们刚才没有说我坏话吧？”

看着小富婆拎着白酒，红酒，啤酒，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季风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或许就如同沈玲说的那样，沐晚秋的生活，太过于平静了。

从小到大，保护她的人太多。

一旦失去了保护，她或许并没有自己独自面对问题的能力。

就像是之前那场和邵明义的相亲，浑浑噩噩，不知所措，如同一个被人摆布的木偶，丝毫没有自己的主见。

“没有，阿姨说你可爱呢。”季风笑着应声。

“啊？妈你又乱说话了！”沐晚秋有些急。

“哪有乱说话，我这个当妈的，就不能夸夸自己女儿了？唉你这人真是的……”

上桌吃饭，这顿饭出乎沐晚秋预料的其乐融融。

或许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联想到了见家长那些事情，可惜不是……

不管怎么说，妈妈和季风的见面感觉不错，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接下来的晚饭时光很和谐。

没有人再去聊什么家族，生意，一切就像是一场普通的朋友拜访一样，井然有序。

季风和沐晚秋喝了点酒。

吃饱喝足，三人还坐在一起聊了聊家常，沐晚秋很高兴，但沈玲的目光却显得有些眷恋。

季风盯着有说有笑的沐晚秋，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贸然答应沈玲的要求。

一直到这场家宴结束，季风起身告辞，沈玲才主动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了季风。

“一些手工制作的糕点，拿回去尝尝。”

季风和沈玲的目光交汇了一下，便知道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应该就是沈玲准备的资料了。

这份资料，或许是她多年来收集的重要信息。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决定拿出来，搏一个尝试。

对于沐晚秋来说，无论是选择沈玲的方案，还是用拖延的办法脱离家族，结果应该都不会太差。

这便是沈玲为她铺的路。

但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沐晚秋成长起来，因为以后妈妈不在了，就没人保护她了。

没人保护的孩子，就得自己扛事。

现在，就看季风这边怎么选。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临别前，季风突然看到沈玲的表情产生了些许变化，她咳嗽起来，似乎很痛苦。

季风想要出声时又被对方打断，做出了一个支开沐晚秋的手势。

他一愣，这才看向沐晚秋，挤出了一个笑容：

“沐晚秋，来的时候忘了路，这小区太大了，我应该怎么走？”

沐晚秋回头看了一眼沈玲，见沈玲没有在继续咳嗽，才转头看向季风：

“那我送你吧。”

“行。”

从沈玲欣慰的目光中离开，季风的心头却有些烦闷。

他不想说什么这一切不告诉沐晚秋，就是对沐晚秋的一种不公平。

没意义的。

因为没有能力，所以即使知道了这些事情，沐晚秋也无力改变任何事，她只会痛苦。

而沐晚秋的痛苦，反而会拖累沈玲做事。

眼下这个节骨眼，根本不是聊儿女情长的时候，所以隐瞒才是最好的选择，季风也认可沈玲的做法。

即使这个做法，确实对沐晚秋不公平。

“季风，你今天和我妈聊的怎么样？”

“额，还行吧。”

“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

“算是。”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或许我的能力不太行，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自己能做点事，别把我当小孩子了……”

季风沉默了片刻，却没有应声，他没有答应，沐晚秋也没再强求。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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