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又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半晌，好像是觉得笑够了，这才慢悠悠地、闲适惬意地用着七弯八拐的语调念出下句话——

“骗子姐姐～车裂，是什么感觉？”

车裂……

“滚！给我滚！！！”

吴灵之用一只手，死死掐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可是眼睛的疼痛，还有泪水，是掐不住的，眼泪会哗啦啦啦肆无忌惮地淌下来。

“冷静下来……冷静！”

手腕掐出了血，她却不知不顾，只是垂着头，闭着眼流泪，一次次颤抖着喘气呻吟。

车裂……

时隔如此之久，终究还是逃不脱心理阴影，抹不掉又除不去。

“骗子小姐……你为何，不把自己，分我一块呢？”

吴灵之察觉到这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之意由远及近。

“骗子姐姐……这不公平……”

“你明明这么痛，为什么不知道我也痛呢！分我一块，不好吗？”

“难道你就公平了吗！”吴灵之怒吼，尾音带着颤栗。

“百鬼宴……”她颤抖着嗓音，却不敢睁开眼去看。她踉跄几步想要扶住什么，却终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没找着，直直向前摔了去。

“百鬼宴，你觉得公平吗？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忍着疼痛爬起来，用双手撑着地面，流着泪，满怀恨意地，一声接一声地喘着气，一下一下艰难地咽着口水……

她即便是不睁眼，那种彻骨切肤的痛，那样满目血红的画面仍旧深刻入脑髓！

即使时间再去冲刷，也洗不掉那股血腥！

“……姐姐～～～”那东西突然软了下来，用着一抑一扬的语调，尖细地叫着，又似是讨好般，蹭了蹭吴灵之恶寒到仅剩一丝温暖的手臂。

只是，独属于恶鬼的冰冷，并不能蹭出什么温情来。

“别碰我！”吴灵之像是被电了一般缩回手，被那东西恶心的语调彻底激怒。

可震怒之后，她那本能的理智又使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控。

她必须要冷静下来，必须……

不过是一块疤而已，揭了就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疯，千万不要疯，疯子已经死了……

吴灵之深吸了口冷气，又颤抖着呼出去。

她冷笑着，用着自认为最刻薄的话讥讽：“你不过是个没骨没皮没心没肺的脏东西！你根本没资格存在！却还想妄想着得到生命站在阳光底下？呵，你配吗？”

那东西虽然对这话很生气，吭哧吭哧地呼着气，但也不急，毕竟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使者大人那里骗来的玩物。

诸如此类的话她听多了，更狠毒的她都听过，她一个恶鬼，怕什么？又不是愚蠢的人类，难道还会为此生气、误了全盘不成？

玩物就该有个玩物的样子，自己迟早是要吃了她的，不必急，不必急～

只是好奇怪，她竟然还记得百鬼宴……

不过，不碍事，她也不会记得百鬼宴上那些伙伴们都做过什么。

这样也好，人不就是因为有了感情才有调味料嘛？嘻嘻嘻嘻嘻……

“骗子姐姐～还记得，百鬼宴呐？”

“百鬼宴上百鬼馋，我们等那个机会，可是等了好久，谁叫姐姐你撤了防护？这叫自作自受呀～”

把趁虚而入说成自作自受，恶鬼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一眼看过去时，吴灵之竟然捂着耳朵没听？！

不过，她可不信她那样美妙的嗓音能被人类的肉体阻挡！

于是她清了清嗓，用着越发尖锐震耳的声音说道：“诶？骗子姐姐～你可得仔细听我说啊，我可最最最喜欢人的眼珠子了，尤其喜欢……看着人自己挖下来呢！”

“嘻嘻嘻嘻嘻……”

吴灵之坐在地上，死死闭着眼，捂住耳朵，挣扎着不去在意那些滞留不去的画面，尝试着稳定心神。

不要听，不要想，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不过是一只恶鬼想要乱人心神罢了，如果真中了招，那才是最悲哀的。

现在没有能力可用，也没有人会帮忙，只能靠自己撑下去，再想办法走出梦境。

“楹，大家还在等着你醒来，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没有余地重蹈覆辙。世间不论是白是黑，于你而言都是不用在意的。你眼下第一任务是活着，命还在就行，其他的，只要不死，随便它们折腾。不要怕，不要怕，不过是揭伤疤而已，不要怕。那个疯子已经死了，你不会失控的，不会失控的……不要怕……”

恶鬼歪着脑袋，听着吴灵之奇奇怪怪地念叨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骗子姐姐，你变了。”

恶鬼虽然没能听懂吴灵之的话，但她就是感觉到，她的美食变了。

她少了很多调味料，变得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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