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见无末醒来,忙擦了擦眼泪,可是却怎么擦也止不住。无末坐起来盯着半夏看,眉头都皱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半夏哭着摇了摇头,低泣着道:“没有……我只是看到人参,好难过……”
无末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
半夏忍下哽咽,擦着眼泪拖着哭音断断续续地说:“都怪我……都怪我自以为是……我向你要了人参……给爹爹吃,结果害了爹爹……”半夏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无末竖着耳朵,从她的哭声中总算明白了为什么。
他阴沉着脸半响,忽然站起来,一把将那几个粗大的人参拿起,单手用力一搓,那几根人参应声而断。半夏一旁看得吃惊正待说什么,却又见他随手往远处扔去,上好的几根人参没入雪山中不见了踪迹。
半夏哽咽停了下来,迷惘地望着无末。
那可是罕见的好东西啊,每当族中男丁们出去寻得这么大的人参,族长都会交给上人,由上人妥善保存以便将来治病救人。他怎么可以这么浪费啊!
无末扔掉人参后,一言不发,继续躺在草堆中埋头作大睡状。
半夏眨巴了下泪眼,忍不住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无末不回答。
半夏沉默,低头反思,小声解释说:“你不要生气,我从来不怪你的,这和你没关系的。”
无末依然不回答,只把那满是粗犷黑发的后脑勺对着半夏。
很久后,半夏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以为无末依然不会回答,谁知道无末忽然闷闷地说:“不,我是一个不祥的人。”
半夏摇头,正想再说什么,可是无末忽然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我要睡觉了。”
半夏的话被硬生生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好不说。在那里坐着发了半天呆后,终于还是倒头睡去了。毕竟她可没有闹情绪扮忧郁的资格,明天她必须再次进入大山深处的狼群禁地去拿回那个牙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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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半夏睡得并不好,各种噩梦相继袭来,再加上深山里各种虎吼狼叫的奇怪声音,她根本没有睡好。当外面天透出一些亮的时候,她就坐了起来。
无末也很早就醒来了,他采来了红色的果子。半夏接在手中,只见这果子通体透亮红润,犹如玛瑙一般很是可人,禁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果子啊?”上古山藏珍纳奇,纵然是长期栖息在山下的望族人对山上的各种果实也不一定了如指掌。
无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小时候山涧里的猴子经常采来吃,我叫它猴儿果。”
半夏将猴儿果放在嘴里轻咬一口,果肉丰厚汁液清甜,味道真是不错,禁不住吃了一个后再吃一个。
无末站起身,望了望上古山深处,那里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如果你真得要取牙牙草,必死无疑,而且一定不可能取来牙牙草。”他非常肯定地说。
半夏咬了咬唇,点头说:“我知道。”她抬起头望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犹豫了下开口说:“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无末却问道:“你要我去取牙牙草?”
半夏脸红了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你认识路,你能带着我去吗?”
无末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他转过身望着半夏,目光凌厉:“我受了狼母的哺乳之恩,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半夏苦笑了声,想想也是,自己原本不该强人所难,低声道:“对不起,这件事确实和你无关,况且这是送命的事。”
无末望着半夏的眼神带有警告的意味:“你最好也不要去。”
半夏自知无理,低头小声说:“可是我不能不去,我害了父亲,不能眼看着他死去。”
无末低头望着半夏,冰冷的眸子里逐渐有了一丝温度:“你不要忘记望族人的祖训,你们永世不能踏入狼群聚集地。”
半夏听到这话,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有忘记祖训,可是祖训救不了我爹爹的命。若是能救得父亲,我便是违背祖训被处死也心甘情愿。”
无末听到这个,冷冷嘲笑一声:“你倒是个孝女!”
半夏听出他语气中浓浓的嘲弄:“你不懂的,父亲从小对我极其疼爱,他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无末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懂。”他慢慢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半夏:“我又没有父亲。”
半夏一噎,望着无末萧瑟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疼痛,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找牙牙草,她无心理会这种感觉,站起身道:“我走了,我要重新去禁地。”说着,她艰难地起身,继续往禁地的方向走去。
身后,无末忽然沉声道:“慢着。”
半夏停下脚步,回身望过去。
无末凝视眼前这个明明娇弱却做出坚强样子的女子,抬起手将手中的拐杖递出:“给你这个。”
半夏低头看着那根拐杖,接过来,轻轻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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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进入禁地,这次算是轻车熟路了,且半夏心中有底,大致知道牙牙草所在的方位。只可恨昨日出来时那道路被冰雪覆盖难以辨认。
半夏小心地前行,心中默默地向剑灵和地奴老祖宗祈祷,不要让狼群发现自己的踪迹,同时努力辨认着牙牙草所在的方位。
或许是半夏的诚意感动了剑灵,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在半夏摔了几次跤累得气喘吁吁后,她终于找到了那根古柏。上次她就是在这课古柏下发现了牙牙草。
半夏在寻找牙牙草前先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没有狼的踪迹,这才慢慢将那珍贵的牙牙草取出。她将犹自带着新鲜泥土的牙牙草藏在怀里,快步地要离开这里。
可是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一声狼的嗥叫,又是昨日那只野狼,再次出现在半夏面前。
那只狼的眼睛只盯着半夏胸口,那里藏着刚刚采摘的牙牙草。
半夏将拐杖紧紧攥在手中,和声和气地与狼商量说:“我这就离开,你不要伤害我,可以吗?”好歹他们已经混了个眼熟,半夏试图和这只狼讲道理。
上古山的狼是从没有伤害过人类的,它们的食物包括漫山的走兽,可是却绝对不包括山下的望族人。是以这只狼虽然充满戾气,浑身狼毛直立,可是一时之间它或许也疑惑起来,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个胆敢再次进入禁地取走牙牙草的人类?真得该咬死吗?
半夏见它双目疑惑,心中一动,知道这正是逃跑时机,于是急中生智对着狼背后大喊一声,狼受惊,忙往身后看,半夏趁机撒腿就跑。
她一只手抱紧怀里的牙牙草,另一只手攥紧了拐杖,使劲浑身的力气往禁地外面跑去。地上的白雪被她的靴子扬起又落下,她的身后留下一串狼狈的脚印。
被骗了的野狼怒吼一声,轻盈一跃朝半夏的方向追来。狼就是狼,它反应快奔跑速度也远不是半夏可比的,片刻功夫它就要追上了半夏。
半夏听着身后的声音,心中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可就在这时,斜地里窜出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那身影以万钧之势冲向奔跑着的狼。他的速度极快,肉眼几乎难以分辨,待到距离那狼近了,他一个加速迅猛一跃,竟然就这么生生跳到了狼背上。
半夏这时听到后面异响,回头看时,只见迅疾奔跑的狼愤怒地嗷嗷叫着。在它背上,那个身着虎皮袍的男子黑发飞扬袍角翻飞。他低低俯下身去,左手攥住狼毛右手挥起拳头对着狼脑袋狠命砸下去。那只狼正是奋力挣扎之际,忽然被一巨拳重重凿下,顿时眼冒金星,谁知紧接着又是一记老拳正中脑门,于是这狼嗷呜一声惨叫,轰然瘫倒在地。
此时半夏已经看呆了,千百年来,望族人从来不敢与狼争锋。她相信这是地奴的子孙第一次将一头狼这样打倒在地。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很多年后她将会把这一切写在望族掌故里,成为望族历史中一个后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而此时的无末见狼晕倒,脚尖着地飞跃到半夏身边,大吼一声:“还不快跑!”说着伸手牵住半夏往禁地外疾奔去。
半夏被无末拉得几乎摔倒,无末跑得太快了,她只感到冷风刺骨拍打在脸上,呼吸也变的困难起来,她甚至感到无末狂舞的长发有那么一缕打到了自己脸上,不过她还是坚持着使劲全力往前奔跑。
只要跑出禁地,他们应该就安全了!
忽然,半夏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狼的嗥叫,叫声凄厉,她心里明白这是狼在通报消息,而狼比自己的速度要快多了,自己是肯定跑不掉了。她心中几乎绝望,不过很快便有了主意,一只手从怀里取出牙牙草,边跑边粗喘着大声道:“你替我交给我的爹爹!”说着就要放开无末。
如果无末自己的话,一定能跑出去吧,留着自己在这里吸引狼群的注意,既能救无末,又能救父亲,岂不是一举两得!
无末并不接牙牙草,他狠厉地望了半夏一眼,大声吼道:“我是不会帮你拿走牙牙草的,想要的话你就自己拿着它走出禁地!”
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有狼追了上来,他们将无末和气喘吁吁的半夏团团围住,一个个露着尖利的牙齿对着天空发出嗥叫之声。
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半夏的拐杖已经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无末手无寸铁,两个人是万万敌不过这么多狼的。
半夏情不自禁地靠紧了无末,小声问道:“你不是会和狼说话吗,你和他们讲讲?”
无末撇嘴冷笑:“你以为我真得是狼吗?就算我是狼,帮着外人取走牙牙草,我也可以被撕得粉碎了。”
半夏顿时噤声,看来自己没法活命了,而且无末也被自己连累了。
两只手将牙牙草抱在怀里,半夏心一横,眼一闭:“死就死,让他们把我吃了吧!”
无末嘲讽地道:“对,你是不怕死的。”
半夏心中凄然:“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你确实不该来帮我的。”
无末摇头否认:“我可不是来帮你的,只是凑巧过来而已。”</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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