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佐鬼才(1 / 1)

第十五章 王佐鬼才()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六月,袁术于寿春大兴土木,建宫筑坛,祭拜天地,自称天子。国号“大成”,年号“仲家”,即一九七年为仲家元年。袁术在家中排行第二,故以仲字为年号,仲家即为次子兴盛之意。

袁术称帝,顿时举国震惊,消息传到许都,一时间帝都风气云涌,惶惶之气弥漫整个城间。曹昂一开始时并不在意,因为据他所知,袁术称帝不得天时,皇帝之位连三年都没坐满。而且论及能力,袁术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但直到一次与曹操磋商之后,曹昂才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袁术的实力在经过曹操的一番透彻分析后,曹昂方才对其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袁术的势力延伸与扬州,司隶,荆州与豫州。在南方诸侯中,就是刘表和孙策的实力也及不上袁术,其中被袁术占领的南阳郡乃是东汉第一大郡,拥三十七城,民众五十万户,人口不下二百四十万,至于被袁术势利衍伸的汝南郡,是仅次于南阳的汉朝第二大郡,同样也有三十七城,户四十万,二百一十万的人口。且江淮的农业,商业,和手工业都相当的发达,袁术实力的雄厚,甚至要在此时尚未平复公孙瓒的袁绍之上。

议事厅内,曹操面色淡然的观望着下方的诸将,只见下首的文物分布于两侧,密密麻麻的不下数十号人物,皆是曹操的心腹嫡系,其中许多人气质深沉高亢,一眼望去便知绝非泛泛之辈。其中,亦是包括屯骑校尉,长公子曹昂。

在静默良久之后,只见曹操轻咳一声,淡然道:“诸位,今日府中庭议,皆乃为国为君,言者无罪,闻者足诫,诸公有话但讲无妨。”

“回明公”说话之人,三缕飘絮,面白似锦,声调平板古则,但话语却是掷地有声,乃是被曹操引之为‘吾之子房’的中书令荀彧。“明公扶持汉帝,匡扶朝政,乃汉朝肱骨之臣。如今袁术篡逆,天下诸侯尽皆观望许都动态,若明公放纵逆贼,只怕数载之后,则效仿者多矣。”

“效仿者多矣...”曹操轻轻的抚摸着额下长须,缓缓点头道:“文若之言甚善。只是袁术非等闲可动,孤原意本待北定之后,方才收复江淮。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袁术竟行此忤逆犯上之事。实非在孤料预料之内。”

众人闻言也是尽皆点头,但却缄口不言,此番之事却属突然,许都四面受敌之处,军马一旦南调,若短期内不能破敌,后面之势便岌岌可危。且袁术实力极大,绝非一朝一夕可破。但若不伐,则如荀彧所言,数载之后,四方诸侯尽皆效仿,汉家天子威望扫地,四方不尊,这对曹操的政治战略极为不利。“父亲,孩儿倒有一策。”众人闻言不由望去,待看清说话之人时,不由微愣,原来竟是长公子曹昂。

曹昂接着众人的眼神,心中不由的有些发虚,只是按道理现在也应该有人为曹操献上“连纵”之策了,但不知为何却是半晌没有人出言。

荀彧政治眼光独到,对军事之法可能稍有不及,一时间未曾想到也可理解。贾诩新归曹操,明哲保身,锋芒内敛,虽有妙法但不出来献策也不稀奇,至于曹操本人,如今天下众人都看着他这位汉朝股肱的一举一动,他的一个决策都有可能一发而动全身,轻则损兵折将,重则颠覆势倾。只怕是....可是,还应有一人才对啊,曹操的那位谋主呢?那位鬼才现在何处?为何现在还不出班献策?曹昂虽然心中奇怪,但看着曹操一脸的凝重之色,心道:也罢!他不献我献,谁让咱是当儿子的呢。

曹操闻曹昂答话,随即转首道:“子修,有何想法但说无妨,勿需过于拘礼。”曹昂随即轻言道:“如今以我军一己之力,若要正面硬撼袁术,着实有些得不偿失,如今豫州牧刘备依附我军,可使其为先锋,一则可在对战袁术时引为臂助,二则也可消耗刘备实力,以免其羽翼过于丰满。江南孙策,徐州吕布皆与袁术有间隙,不如下诏征其为天子出力,一同合军南征。”

曹操和荀彧闻言,两人的眼神顿时皆是一亮,而角落里的贾诩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曹昂一眼,便又继续闭目低首。那边的夏侯惇则是摸着下巴道:“子修,吕布,孙策虽与袁术有隙,但事关重大,恐怕二人未必会轻易答应我军的请求。”

曹昂只知道书上说曹操汇集三将伐袁,但其中的具体事宜操作却非他所能知晓,正踌躇间,便见荀彧淡淡开口为曹昂解了围,“这点元让将军大可放心,吕布孙策分别占据徐州,江南,却无有名份。如今只需应承二人,借讨逆之功,策封吕布为徐州牧,孙策为会稽太守。必可成功!”

曹昂闻言心中不由大点其头,果然是王佐之才!深通治政与外交之道。吕布和孙策统领一方,一日不得诏书以正名分,统领军马便掣肘一朝。除非如袁术一般自立为帝,否则没有名分和爵位,在这个时代终是难以御驾一方兵将。

只见曹操终于露出了笑容:“好!果然妙策,就依文若之言。”荀彧微微的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冲着曹昂笑了笑道:“此策非荀彧之功,当全赖大公子提点。”曹昂闻言急忙冲着荀彧轻回一礼。

曹操虽没出口称赞,但还是转头赞赏的看了看曹昂,接着道:“文若,你明日即刻请奏陛下,拟诏命议郎王浦前往江东,任孙策为骑都尉,兼任会稽太守,袭替其父为乌程侯。起兵讨伐袁术,并授意孙策....就说此战他若能代汉立下大功,孤这里还有讨逆将军之职,吴侯之爵未有人选。至于吕布,先暂时许其徐州牧之职。”

话音方落,只听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尴尬的笑声:“郭嘉来晚了,还请明公恕罪,如若难恕,当罚酒三杯...不是,是罚廷杖三十,廷杖三十。”曹操闻言猛然抬首,面上先是一喜,随即一闪即逝,故作微怒道:“郭祭酒好大的架子,日上三竿方才前来,看来以后的府议,得让孤亲自去府上拜会相请了吧?”

曹昂转头望去,只见门口来人不足三旬的形貌,淡青色的长衫,瘦削惨白的脸上无有胡须,修饰的十分干净清爽,虽是一副羸弱相,但却面含微笑极为惹眼。

听得曹操损扁之语,郭嘉不但不怕,反而笑着躬身行礼道:“承蒙明公错爱,郭嘉须臾不敢相忘。”看着郭嘉的样子,饶是一向威严的曹操也不由苦笑着摇首道:“哼,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惜你那酒乡醉府,孤是着实不敢去的,不然,沾惹了一身浪子气,孤又去找谁诉苦?”

一直沉寂严肃的厅中瞬息发出来一阵阵畅笑,看着一脸尴尬无措只是哂笑的郭嘉,就连曹昂也不禁大为莞尔。只见曹操一边微笑,一边挥手道:“坐着去吧,省的你宿醉未醒,站久了栽跟头。”

却见郭嘉嘿嘿笑道:“嘉自知理亏,故而适才苦思冥想,终思得一策,以定袁术攒逆之事,明公听后,当知郭嘉的悔过之心。”

曹操笑了一声,道:“袁术攒逆之事,在奉孝宿醉之时,孤和众文武便已有计较,不需你郭大祭酒再来卖弄了。”郭嘉闻言不由愣了愣神,随即道:“哦?不知明公与诸位将军定下何策?”

待听曹操将召吕布孙策之法陈说出后,郭嘉苍白的脸上呆了一呆,接着笑道:“不知此等良谋是何人所献?竟与郭嘉不谋而合,今日府议后,嘉当与其浮一大白!”说完转首细细打量一番众人,接着看定贾诩道:“哈哈,定是贾公出此良策!”

贾诩依旧是一脸漠然,面对嬉笑的郭嘉依旧是沉着脸淡淡道:“贾诩愚钝,岂会有此良策,此乃是大公子与文若先生代明公策划,实不干贾诩之事。”

郭嘉闻言微楞,接着转头看了看荀彧,却见荀彧轻轻的冲着曹昂那边扬了扬头,随即心下了然,转头笑道:“原来是大公子为明公出此良策,佩服,佩服。”

曹昂的脸不由的有些发烧,自己抢说了人家的妙计,还让人家佩服自己。“郭祭酒过誉了,曹昂只是有此一想法而已,若无荀公,怕是难以实行。”

郭嘉上下仔细打量了曹昂半晌,方才转首对着曹操道:“明公今日既然无大功与我,郭嘉便为大公子之策再附上两小谋,以为锦上添花之作。”曹操闻言不由立刻正色道:“奉孝有话但说无妨。”

只见郭嘉轻轻的扫了扫袖子,笑道:“安东将军陈瑀,现屯兵海西,可令其一道与孙策,吕布征讨袁术。另外....”郭嘉不留痕迹的扫了贾诩一眼,续道:“可令宛城张绣出兵淮西,与刘玄德军会师一处,并请他代为传诏与刘表,请这位汉室宗亲起兵袭取南阳郡。”

接着,只见郭嘉轻轻的抬起左手细数道:“如此,我许都军马为一路,直奔寿春。刘玄德与张绣军马为第二路,取豫南。刘表军马为第三路,取南阳。吕布军为第四路,攻下蔡,成德。孙策,陈瑀军为第五路,奔庐江,攻打扬州。五路大军并至,勿说袁术,纵是吕望再生,只怕亦难抵挡。”

一番话只把曹昂说的目瞪口呆,是啊,史上袁术称帝之时,离曹昂之死尚不及数月,张绣与曹操乃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如今不同,自己这位曹大公子未死,张绣也是隶属曹操军下,郭嘉依照形式的变化,立刻提出了这个援手,甚至还将荆州的刘表牵扯了进来。袁术本就与刘表不睦,且南阳本属荆州,若有曹操首肯,再得张绣书信陈说厉害,让这位宗亲出兵南阳也并不是不可能。此计若成,则曹操南征袁术便比历史上凭空多出了两大臂助,张绣与刘表。鬼才郭嘉,名至实归!

曹操闻言不由仰天长笑,众人也是纷纷额首称赞,谁能想到适才迟到府议的浪子顷刻间便能将大势走向指明。曹昂看着一脸春风笑容的郭嘉,心中不由深深佩服,这才是济世之才!

待曹操笑完后,郭嘉又拱手笑道:“此事既定,郭嘉罪责已消。”却见曹操闻言摇首道:“不可!此策乃是子修所上,非汝之功,奉孝当再献一谋,为孤解忧。不然,还要罚你!”

“啊?”郭嘉闻言不由哭笑不得道:“明公,大势已定,你让我又再往哪里献策啊?”曹操哈哈笑道:“你若是无策,那孤便要下令执杖了!”

虽然知道曹操是和郭嘉开玩笑,但曹昂仍然觉得,此刻正是自己和郭嘉套关系的好时机,“父亲,孩儿适才抢了郭祭酒立功之机,现在便再出一小计为父亲大人出气,算是还与郭公的如何?”

“哦?”曹操闻言笑道:“你且道来。”只见曹昂轻轻笑道:“昔日父亲初迎圣驾回许,本当为大将军,谁曾想袁绍却在这里面取刺挑骨头,使父亲不得不让大将军,太尉之职与他。如今袁术背反,父亲何不以天子之命,发一诏书到河北,责问袁氏出此忤逆之罪,再言让袁绍将其弟逐名与袁氏,并上表陈情恕罪。然后恩威并施,昭告天下,赦免袁氏被袁术诛连之罪,如此袁绍就是有气也得往肚子里咽。这个就叫...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曹操细细品读了下,接着笑道:“虽然粗劣,倒也有趣!好,好,有趣的很啊。”那边的郭嘉冲着曹昂轻一挤眼,笑道:“大公子此计甚好,袁氏出此逆贼,明公以天子之名责备与他,他便是千般愤恨,但事关袁氏在天下的清誉,袁绍就是再大的怨气,也只能上表天子的赦罪之恩了。”

计较之后,府议乃散,曹昂走出厅外伸了个懒腰,心中道:“唉,再过一会,便是去叔父那里练习枪棒的时辰了。”方想至此,便见一只苍白的细手扶住曹昂的肩膀,一个笑声在曹昂身后响起道:“大公子,若是无事,与嘉去浮一大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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