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缘定秦询(1 / 1)

春归没想到晋国公府会大张旗鼓地登门道谢,甚至是晋国公夫人亲自领衔,除了明珠姑娘以外几乎所有女眷集体到场,别说春归吃惊,就连老太太都是一脸震撼,更不说二夫人彭氏,惊诧让她舌头打结,在发挥寒喧客套这一技能时都变得磕磕巴巴一点都不流畅了。

纡佩园的事故春归一字未提,只用花神献礼这种注定广为张扬的说辞用作交待,老太太听得倒是一惊一乍连连咂舌,几乎就要信以为真……彭夫人却还保持着一贯水准,无论心里信不信,嘴巴上都还是坚持功利的。

“还道圣德太后当真不问世事了呢,没想总归还是看不淡虚荣浮誉,寻常寿诞而已,硬要折腾出一段祥瑞传奇来添光加彩,一方面尊荣高压圣慈太后一头,另一方面,也是遂了皇后的心愿,当众显明择中董氏女为太孙妃,庭哥媳妇你也真是的,连这点子局势都无法勘破,还真信了那套神神叨叨的说辞,可见虽然老太太和我一再叮嘱,对你都是耳边风罢了,你要是真与惠妃亲近,哪至于到这时还糊里糊涂。”

就连苏嬷嬷这次也没有反驳彭夫人的质疑,赶忙肯定:“祥瑞之说必为杜撰,看来圣德太后已经决意包庇太孙,庭大奶奶的确太疏忽了,怎么没想法子拆穿这套说辞?”

于是老太太就郁怒了,没给春归好脸色,一连几日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这还是在春归没有详述,老太太并不知道春归也是“目睹”那枝仙苑琼华的见证之一的条件下。

晋国公夫人率领全家女眷浩浩荡荡登门道谢,立时就让“实情真相”大白太师府了。

但春归刚在心里叫苦,还不及盘算如何应对老太太更多的怒火,老于世故的晋国公夫人就替她把这事给摆平了:“我也不瞒太夫人,皇后娘娘的美意我不是没有领会,也觉得受宠若惊,可我们家明儿那孩子,本就比太孙殿下年长,且性情也端肃,说句逾礼的话,倒更像高殿下一辈人儿,我就担心殿下与明儿不相投契,得以尊荣却难得和睦,所以一直迟疑,不过既然承蒙娘娘青睐,我家当然也不能急着为明儿议亲,这孩子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没想到的是明儿这回入宫参加太后娘娘的寿诞,因寻获花神献的贺礼,蒙受太后娘娘厚爱,竟然萌生了聘娶明儿为六皇子妃的想法,向皇上一提,皇上一口应允了赐婚。我也不妨与太夫人说句实话,六殿下是圣德太后亲自教养,仁义礼信自是无可挑剔,且六殿下比明儿年长,日后就算有了争执龃龉,或许还能包涵迁就几分。更不说我们家的国公爷自来也钦佩六殿下,说这么多的皇子中,唯五、六两位殿下的文才最佳,倘若不是生在天家皇室,和众多士子一样走科举之途,必定都能够金榜题名的。

还有一件好处,六殿下日后得封亲王,身份既尊贵,又不至于忙于君国政务,肩上没那么大的责任,府里就没那么杂的人事,明儿更能省心不少,这桩姻缘端的是尽善尽美。”

春归低垂眉眼目光闪烁,心说晋国公夫人俨然清楚自家老太太的“症结”,心心念念皆在于为十皇子争取董门

这一臂助,不过相比太孙、齐王、魏国公府一类确定的对头,至少董明珠嫁给六皇子于惠妃母子而言威胁要小许多。

在老太太和惠妃看来,圣德太后已然失势,其本家宁国公府也早就退出了权势中心,六皇子的生母敬妃不过宫人出身,因父母早已过世,且无兄弟手足,所以本家并未得封爵,六皇子根本没有谋夺储位的基础,日后势必闲散王爷而已。

而晋国公夫人早前的话也不可谓不明显了,他家看中的就是六皇子不涉储位之争,孙女嫁过去省心,且晋国公府仍能保持中立,不至于因为一桩姻缘被动站定阵营。

惠妃党营无法争取到晋国公府为助力,自是希望他们继续中立的。

不过晋国公府当然也不是因为畏惧惠妃母子,才特意来解释这一番,事实上他们想同哪家联姻,从来不曾也毫无必要顾忌惠妃及江家的想法,春归明白晋国公夫人之所以多此一举,其实是为了她的处境考虑。

董家决定要大张旗鼓登门道谢,但又不能把纡佩园的事故实情泄露,当着太师府女眷的面儿,只能另寻个说法对春归表示谢意,但既然是为道谢,总不能让春归反而受到尊长的埋怨,所以晋国公夫人才会耗废那长的言辞,让老太太明白这件事对惠妃母子并无不利。

这位老夫人紧接着又笑道:“说来要不是小顾提起太后娘娘经花神托梦的事,我家明儿也想不到她在采霞楼上目睹的是祥瑞,错过了花神的献礼,还哪能讨得太后娘娘的欢心呢?那就错过这桩良缘了。所以我家明儿的福泽,也多亏得小顾居中成全,说是明儿的大媒也不为过,该我们亲自登门谢媒。娘娘此时只是遣人递来口讯,过几日就会颁发懿旨了,我家领了旨,必然是要筹办谢恩宴的,到时会正式送来请帖,不过现在我就先亲口邀请了,太夫人可一定要让小顾赴宴。

论来小顾是贵府的长孙媳,莫说有太夫人诸位亲长怜爱,单论太后娘娘对她的嘉许青睐,从此在这京城里,论是谁也不敢让她受委屈的,我家明儿虽承蒙了小顾的恩情,也难有机会报答,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一件儿。小顾不幸幼年失怙,族里虽有亲长却远在汾阳,年节时连个走动的本家都没有,她既和明儿投缘,不如两人干脆结拜为姐妹,明儿的娘认了小顾当干女儿,我们董家也算是小顾的娘家,万一小顾有什么地方需要关照,我家在京城,也能及时照应。”

意思显然是要把春归纳入晋国公府的羽翼之下保护,老太太也就罢了,彭夫人大觉悚然心惊。

晋国公是如何的炙手可热?更不说还有易氏一门,易夫人要真认了顾氏做干女儿,顾氏就再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了,若真在夫家蒙受委屈,晋国公府就能公然替顾氏出头!

这样一来,顾氏就完全能够在太师府里挺直了腰杆,若是觑觎内宅管事之权,她是长房长媳,家主正妻,背后还有晋国公府为靠山,自己岂不是只能拱手相让?

情势大大不妙啊。

老太太却没想这样的深入,盘算着另外一件事儿:“那可是庭哥媳妇求都求不

来的福气!说起来我们家的二娘,这段时日也多亏了庭哥媳妇的教导,再不像过去那样鲁莽冲动,庭哥媳妇日后与贵府时常走动,我们家的二娘也能跟去见见世面,多学一些人情来往。”

晋国公夫人笑道:“日后咱们两家也算是亲朋了,论是过去有多少龃龉,也不能再计较的,这回谢恩宴,赵二姑娘当然要和嫂嫂一齐赴请的。”

老太太就十分满意了。

兰庭没能和晋国公府联姻,没想到庭哥媳妇却能投了董家的缘份,虽说换了纽带效果却没啥区别,总归是进一步笼络了晋国公府,日后惠妃和十皇子的事儿,有庭哥媳妇这一纽带还怕晋国公府继续袖手旁观不成?

春归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义母,自己都觉得云里雾里的一点不真实,等晚上见了兰庭,连忙把这件突发的事告诉,但赵修撰关注的重点显然和春归不一样。

“竟是赐婚六殿下与董姑娘。”他稍稍蹙结了眉头,神色十分凝重。

“迳勿莫不以为发生了纡佩园的事故后,皇上竟然还会赐婚太孙与董姑娘不成?”春归很不解兰庭的反应。

“长幼有序,我以为皇上会先考虑五殿下的婚事。”

春归仍然不解五殿下联姻董家和六殿下联姻董家有何不同。

她本想追问兰庭为何这样烦闷,却看出赵大爷俨然不想多说的模样,否则不待她问,也会剖析其中的干系利害了,这一迟疑就到底没能把话问出口,就干看着兰庭整一晚上都闷闷不乐了。

这是甚长一段时日以来,春归第一次清晰感应她和兰庭之间的隔阂。

原来两人并非已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说了,这让春归也跟着闷闷不乐,她闭着眼面着壁努力睡眠,却显然感觉到兰庭此夜的辗转反侧,失眠本来就是一件让人烦躁的事,原本微小的芥蒂仿佛在春归的体内逐渐发酵。

她表达不满的方式是次日清晨没像往常一样和兰庭一同起身,服侍着梳洗更衣两人共进朝食。

兰庭并没意识到春归的烦闷,没有惊动她,自己收拾妥当后径去上值。

春归听他走后才从床上翻身坐起,在帐子里默默散发着起床气。

她其实并不是不通情理,懂得如今世道对于男子而言不将外务告知内眷才是正常,她为此郁怒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但谁让赵大爷自己声称从来把这些所谓的礼矩规则嗤之以鼻呢?寻常遭遇烦难时,也的确会与她商讨,偏偏这回遇见六殿下和晋国公府联姻的事,就成了只字不提兀自烦恼了!

其中的缘故实在扑朔迷离。

事无不可对人言,赵大爷这回的态度十分可疑。

听说了这桩姻缘,连易夫人要认她当干女儿的事都顾不上过问了,一个字的意见和商量都没有!

春归正生闷气,帐子被猛地揭开,气沉丹田预备着大喝一声的菊羞竟见大奶奶盘膝坐在床上,两眼炯炯有神全然不存刚刚睡醒的恍惚,不由呆住,主仆两个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儿,气氛更加的吊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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