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说的侯府三姐儿,是安陆侯的嫡长孙女,也就是惠妃的嫡亲侄女儿,春归的印象中是个寡言少语格外内向的姑娘,当然也有可能是害生的缘故,在春归面前才是表现出这样的性情,但那姑娘才多大?和兰心妹妹应当年纪相仿,比程瑜足足得小一轮有多了吧?且程瑜还没休妻呢,就被安陆侯给惦记上了?安陆侯就真不怕孙女儿再步谢四娘的后尘?
老太太也连连摇头:“这怕不妥吧,三姐儿好好的侯府嫡妇千金,怎能给人做继室?”
“怎能是做继室呢?”苏嬷嬷忙道:“老太太糊涂了,程三郎是出妻又不是亡妻,三姐儿嫁进去也是堂堂正正的元配正室。”
“可程三郎既不能袭爵,又还是个白身,和三姐儿哪里算作般配?”老太太难得的对安陆侯的意愿表示异议。
“就算程三郎不能袭爵,但这姻缘若是成了,和英国公府也是正经的姻亲,这桩婚事,就连惠妃娘娘也觉得可行。”苏嬷嬷仍然坚定听从安陆侯的主张。
“可程三郎之下还有好几个郎君……”
“程四郎已经娶妻,程五郎也定了婚事,程六郎是庶子所生,后头的八郎、九郎等几个,要么是庶子要么还没这么快议亲,侯爷的想法是……尽快和英国公府结为姻好,程三郎到底是嫡子所出的嫡孙,且为一房长孙,纵然无意经科举入仕,想来英国公也会想办法替二房的长孙谋个荫职,这样看来也不算委屈三姐儿,再者三姐儿的婚事,到底不比得大哥儿要紧!”
苏嬷嬷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但老太太可算是听明白了,春归也明白了安陆侯的打算。
江三姑娘未到婚龄,但想来英国公府也不会急着让儿媳进门,横竖程瑜就算是出妻恢复单身,膝下总归是已经子女双全,后嗣无忧的前提下,晚个几年明媒正娶对英国公府而言不算不能接受的事,但只要定了亲事,安陆侯府和英国公府便能算作姻亲,那么有英国公府助势,安陆侯的嫡长孙就更有机会求娶权门豪勋的女儿。
分明就是把女孩儿当作棋子,安陆侯才懒得管孙女的婚姻生活是否美满呢。
赵大爷说得对,安陆侯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春归的情绪算是因此彻底败坏了,偏偏还有彭夫人火上浇油,她斜睨着春归一脸的冷笑:“要媳妇说来,要不是易夫人
还在替谢氏转圜,英国公府只怕早就出具了休书,此事哪能拖到如今还没有个决断,白白耽搁了宝姑娘的姻缘。”
她这回的话没被老太太无视,一把就抓住了春归的手:“好孩子快坐下,听祖母仔细同你讲,宝儿你也是见过的,无论出身还是品性都要比那谢氏好上千百倍,且她毕竟也是庭哥儿的表妹,不像谢氏,和咱们家无亲无故全然就不相干,要论来易夫人和谢四娘,无非是因为谢昭仪才有一点瓜葛,真犯不着为了个外人,开罪英国公府。易夫人转眼儿就要认你当干女儿,今后晋国公府也能算是你的本家,不妨你对易夫人说清楚这其中利害,要若英国公府休了谢氏,和安陆侯府联姻,对太师府和晋国公府可都是两头有益的事。”
利害还能这么算的?
董明珠眼看就成周王妃,晋国公府又哪能替安陆侯府助势为女婿周王树立劲敌?易夫人再怎么待春归视如己出,总不可能胳膊往干女儿这头拐有损自己的亲生女儿,老太太这游说的话……委实让春归无言以对。
但她想想还是答应下来:“孙媳会将这话转告易夫人。”
“好好好!”老太太把春归的手背拍得啪啪作响,笑得合不拢嘴:“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不如你今日就去见易夫人?虽说没先送帖子就登门拜访是有些冒昧,不过易夫人既说了要认亲的话,总不至于埋怨你,要不你就把过错往我老婆子头上推,说长者令不敢违,易夫人就不能够再介怀了。”
春归就借着老太太的“支配”,顺顺利利去了趟晋国公府,但当然不曾游说易夫人一个字,反而打听谢四娘和程瑜可曾悄悄的商量出对策来。
她没想到正好是这日,程瑜再次被好友薛秋白拉去家中饮酒。
“你堂弟程七的事你可都听说了?”薛秋白这样问。
程瑜摇头苦笑道:“也只有秋白才会这样问我了,知道我一贯不入父祖的眼,就算一应家事,长辈们也不会特意还告诉我一声儿,且我这段时间,也当真无睱顾及这些旁杂,不过七弟这件事,外头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我总不能一点风声不闻。”
他就算不想听不想管,他的母亲蒋夫人也会在他耳边念叨,也自然都是些兴灾乐祸的话,居然还认为英国公府有程玞垫底,终于显得程瑜还不算最荒唐无用的子孙。
“你既听
说了,我也就不再复述,泽优,在我看来你家里虽闹出这样一件丑闻,但对你而言可能反而算是转机。”薛秋白满脸的计谋一腔的盘算,细细同程瑜分析:“令祖父和伯父虽说努力制造舆论平息物议,但明眼人心里都清楚真正害杀良妾纵子行凶的人究竟是谁,令祖父在这节骨眼上,行事必定会有所收敛,也就是说英国公府很需要韬光养晦一段时间,淡出世人的视线。”
“那又如何?”程瑜皱着眉头。
“可以利用时机,逼得令祖父迎回令内,将出妻这事作罢。”薛秋白几乎咬着程瑜的耳朵好番窃窃私语。
与此同时,易夫人正冲春归唉声叹气:“谢家也真够懦弱,这么好的一个时机,英国公府忌惮舆论谴责,他们若是出面替四娘讨回公允,英国公必定只能退让,可恨的是谢家就是桶烂泥,到眼下竟然还在犹豫,说什么这样逼迫程家,转头四娘在英国公府恐怕更加无法立足,他们难下决断,光指望着晋国公府能替四娘出头,可四娘毕竟不姓董,谢家不出面,我们有什么立场替四娘相争?!”
“那程三郎的意思呢?”
“倒有几分硬骨头,说是宁肯被除族也不愿出妻,若被除族,一家四口干脆远走高飞,这样也算活得个自在安宁。”
“这样我就放心了。”春归才肯把老太太的盘算告诉易夫人,一番“实不相瞒”的细述。
易夫人被太师府老太太的话逗得忍俊不住:“你们家老太太是真糊涂,安陆侯却是利欲熏心,偏一门的男人都没本事,尽指望着靠女子争求利益,惠妃是个什么心思,明眼人有谁不知?只怕连皇上都心中有数,说是对惠妃如何宠爱,可一点没有重用安陆侯府的意思,太孙再怎么荒唐,毕竟是皇长孙,故太子的唯一血脉,皇上不愿废储,才一直打压着万家、江家几门贵戚。”
“夫人可听说了陶家姑娘已被圣慈太后定为周王才人?”春归今日来,主要是想提这一件事。
“张太后和皇后娘娘一直提防着周王,陶姑娘恐怕是两位安插的眼线吧,不过这事,我倒不觉得要紧,横竖……我也只望着周王今后做个闲散亲王,明儿也能安稳渡日。”
易夫人直到现在还没看透周王的野心,春归暗暗叹一口气。
还不到时机,提醒易夫人防范陶姑娘的事还得等上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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