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莫名心情(1 / 1)

周王虽说已经大婚立府,不过做为岁未及冠的皇子,尚不得观政的机会,仍然是像过去一样需往皇极门右厢的仁悌堂听受日讲,这其实不是祖制,而为弘复帝即位后才拟定的教育制度,凡皇子年满七岁未至及冠者,均受教于学堂,弘复帝为了增进儿子们的手足之情,以期达到天家和睦的心愿,特地将皇子受教的学堂命名仁悌。

眼下齐王、秦王、代王均已成年,不和弟弟们在仁悌堂听讲而获观政历事的资格,七皇子体弱多病告假缺堂已经是家常便饭,八皇子入学才两年,功课差距太大,所以并不和淄王、周王同一课时,所以此时除了几个陪读的宗亲子弟之外,周王只余淄王这么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同窗。

淄王听讲一贯端肃认真,课余的时候也从不和人寒喧,所以周王完全可以心无旁骛地发呆走神。

他惯常来仁悌堂听学,除了婢女阿丹以外还带着个心腹宦官郭屠苏,早前郭屠苏贼头贼脑的进来捎递一个口讯,说是兰庭的随从汤回寻他让转告一句话——“请殿下、王妃今日务必记得无论如何不可前往慈庆宫”。

这话实在让周王摸不着头脑。

太孙对他的几位王叔自来便爱搭不理,周王也从来和他的那位储君侄儿亲近不起来,寻常无事,谁爱去慈庆宫讨嫌?兰庭偏偏递来这个口讯,倒像是拿准了今日会有变故且周王、王妃极大可能会去慈庆宫一般,却让周王大惑不解。

因着大惑不解,便没让郭屠苏赶回周王府去知会王妃,谁知早前,郭屠苏又得了一个消息,周王才知道春归今日奉诏入宫却被太孙拦截逼着去见太子妃的事故。

周王恍然大悟,高氏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妇,恐怕是要替高琼父子报仇血恨了!

兰庭既然捎递来口讯,应当料到春归入宫会遇险变,周王情知兰庭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他完全不用焦急担忧,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偏偏不安,导致上一堂课时那三刻钟都如坐针毡。

好容易挨到了课余,这会儿子心里也像被猫抓一样闹腾得很。

偏偏今日又轮到他一阵后督促八皇子的课业及武修,不便抽身亲去打探消息,也只能继续如坐针毡下去。

正急躁,便见婢女阿丹快步行来,周王连忙迎向前去。

“奴婢奉令赶回王府去时,已经不及阻拦,王妃已经赶往慈庆宫了。”

“什么?!”周王大惊失色。

这下子可再不容得犹豫踌蹰了,周王四处一看,直奔淄王过去:“五哥,一阵务必替我督促八弟课业!”

淄王都准备着挨到八皇子课余时告辞后回他的淄王府清静自在去了,突的受此请托,神情极不愉快:“今日轮到你行督促之责!”

“我真有急事。”周王跺着脚,却压低声:“我得去见一见迳勿,我刚才得到消息,嫂夫人入宫却被太孙逼着去了慈庆宫,实在担心太子妃会对嫂夫人不利,且我家王妃应是也得了消息,也已经赶去慈庆宫救人了!”

淄王这才收了冷脸,微微一个颔首。

周王拔脚便往外走,待皇极门前,分明已经是转向了翰林院的那头,脑子里不知为何又晃过了一幅情景……

纷纷扰扰的人

声嘈杂,满眼的衣香鬓影,他穿梭其间一脸焦急,是谁踉踉跄跄过来,是谁焦急的禀报——才人遇险!

模模糊糊浑浑沌沌忽然就此清晰,他终于看见了梦境里陪伴身边的女子,一张面容。

周王忽然顿住了脚。

这一刻焦急的心情像更加落实了,他怎么能让她孤身犯险呢?他怎么能相信一切都在计划她必定能够安全?他怎么能把她的生死寄托于旁人的运夺?

焦急的步伐直冲慈庆宫而去。

“殿下,殿下!!!”

谁拉住了他?

周王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自己的心腹郭屠苏那双惊惶的眉眼。

“殿下是想去慈庆宫?殿下可千万沉住气啊,赵修撰可是提醒了殿下今日务必不能前往慈庆宫!”

“赵修撰”三字像一记重锤落在了周王的天灵盖上。

于是他再一次转身,可步伐沉重。

刚才莫名其妙的焦灼,一时间的心神大乱,潮水一般在周王的心胸里翻滚激荡,因为他回过味来,种种不安与失神其实不是因为这场突生的险变,而是因为那个正在遭遇险变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如此心不由己,莫名其妙的因为兰庭的妻眷遇险而失措,为什么梦境里那个从来面貌模糊的女子竟然会是她?

这个时候周王没法冷静思考这个让他大惑不解的疑问,因为他根本不能够克制那莫名的惶急,他知道自己不能冲犯慈庆宫,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尽快与兰庭碰面商量,到底兰庭有什么应对之策,才能阻止高氏那疯妇行凶。

周王不及赶到翰林院。

途中便见兰庭也朝这边大步流星的赶来。

“迳勿这是要去慈庆宫?”周王如释重负,没把一口气喘均匀,拉着兰庭的胳膊又是一个转身,但兰庭却站住了步伐。

“殿下莫非未得我的提醒?”兰庭锁着眉头。

“得了,得了……但我实在闹不清你是怎么打算的,且现下内子也已经赶去了慈庆宫,我怎能袖手旁观?”

“王妃去了慈庆宫?!”兰庭心中一沉,眉头锁得更紧:“殿下既得提醒,为何不加阻拦?!”

“我遣人去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妃有意将内子遇险一事泄露我等知情,必定是先行知会王妃,继而轮到殿下及我,但我早有预料,故而今日一早便遣汤回提醒殿下,那时内子尚未入宫,殿下怎会不及告知王妃?”一贯沉着的兰庭此时也难免浮躁,竟在此节骨眼上和周王理论起来。

周王一阵心虚。

他起初因为不知是春归会遇险变,大惑不解兰庭为何有此提醒,所以压根便没想到要提醒妻子,后来得知春归被太孙拦截,首先的想法竟然是欲试探王妃,未知王妃是否果然将春归当作姐妹,会为春归的安危着急,王妃是否表里如一,当真正直贤良,所以他只交待阿丹先回周王府,待王妃真要直闯慈庆宫时再行阻止,他这发号施令的人不甚着急,阿丹便也不觉迫在眉睫,于是才造成了“不及”。

可他为何在意王妃对待春归的态度呢?

周王自己都无法解释这诡异的心情,面对兰庭就更加难以启齿

了。

“是我起初吊以轻心了,但迳勿明知今日会有险变,为何不在昨日便如实知会?”

“今日这场险变,太子妃是凶器惠妃方为主谋,内子昨日才奉入宫的诏命,我立时便与殿下相商岂不会落入惠妃的耳目,反而坐实了殿下与我确有串谋?唯有等到今日,汤回与郭内官本有来往,宫中闲谈几句原本不算蹊跷,怎知殿下竟然会对特意提醒吊以轻心。”

周王实在无法辩驳,淌汗道:“罢罢罢,怪我都怪我,但这时可不是追究错责的时候,内子与嫂夫人生死一线,迳勿还不快些随我往慈庆宫救急。”

他重重一拉兰庭,兰庭却仍然寸步不移。

“殿下冷静些。”话虽如此,兰庭自己也是深深吸一口气:“高琼满门获罪,太子妃愤恨之人其实乃殿下及我,王妃与内子是被太子妃当作诱饵,所以殿下及我如若自投罗网,非但不能救得王妃及内子平安,反而还会令事态更加恶化。”

“难不成你我就要袖手旁观?”周王极其木讷。

兰庭:……

终于是奋力摆脱了周王的“挟制”:“我正要求见皇上,若非殿下阻拦,此时怕是已进乾清门了。”

周王怔怔盯着兰庭的背影,才举起手掌往自己的天灵盖上一拍,真是急糊涂了,这场险变当然是及时报知父皇才是上策,只要请求父皇出面,难不成太子妃及太孙还敢犯上作乱?

又说春归,当得知周王妃“自投罗网”的噩耗,已经极其迅速的做出应对,她不待高氏的狂笑终止,便对那疑似沈皇后耳目的宫人大喝一声:“倘若放纵太子妃伤及周王妃,便再难息事宁人,势必累及太孙!”

高氏尚未回过神来,那宫人便抢先冲出偏殿,一边狂奔一边大呼:“太子妃犯了疯症,非但杀害高姑娘,且欲对周王妃、顾宜人不利,宫卫何在,快些阻止太子妃行凶。”

太子妃是无法行凶的,因为她自己还被春归牢牢控制在手。

董明珠身为周王妃,即便是求谒东宫,自也不会于门外等候,这时早已被内臣迎至了一处花厅,她也正自焦急。

因为未得周王叮嘱,明珠完全没有料到春归会突遇险变,更没想到兰庭与春归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她初闻春归在内廷遭遇太孙拦截,且太子妃极有可能对春归不利,压根不曾细想内廷密事怎么会如此及时的传宣到了周王府,那时候她正和府里的陶才人商量几件家务,初闻险变,立时便要赶来慈庆宫,倒是陶才人劝了她一句“王妃谨防有诈”,不过明珠压根没把陶才人的劝阻听进耳里就是了。

在明珠看来,春归今日之所以遭此险变,完全是因为太后娘娘寿诞之上仗义施助才被太子妃忌恨,她既多得春归的施助才能幸免于难,又怎能袖手旁观只图自保?那和恩将仇报又有什么差别?所以明珠根本不及细想便立时动身前往慈庆宫,她天真的以为自己毕竟是周王妃,是太子妃的妯娌太孙的叔母,太子妃总不至于公然行凶,于慈庆宫害她性命。

且就算会有风险,明珠也铁了心的要和春归生死与共。

她只但愿自己不会来得太晚。

正焦急时,便见一个宫人一边狂奔一边呼喊着直接冲进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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