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奇兵突袭(1 / 1)

一封密信,突然送到了梁师砦手中。

“这是何人送来的信?”梁师砦不急着拆阅,先问他的心腹部属。

“小人不知,是一个小乞儿交给小人,让小人转交指挥使大人,经乞儿一番描述送信那人,小人也只听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约与小人一般体格,给了那乞儿百文钱让他跑这一趟腿。”

梁师砦这才拆阅信件,只见上头只写着个地点,还有个落款,上书“无涯客”三字,正是这三字却让梁师砦心中一惊。

等闲人或许不知,但他毕竟担任着锦衣卫的指挥使,哪能不知无涯客正是太子殿下的别号,虽说这只是一个署名并非印鉴,不过梁师砦身为指挥使自然保持着职业敏感,这地址就在京城,他更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还怕去一探虚实结果中人暗算?

梁师砦立即去了信中所写的那处茶楼。

茶楼的大堂便布置得极其雅洁,围坐着几桌文士在那儿品茗清谈,虽说而今正值国丧,不过倒也没有连等闲人士品茗清谈都禁止了,梁师砦刚一进去,便有个小伙计满面是笑的迎了上来:“梁大人快请进后头雅院。”

“你认得我?”梁师砦直盯着小伙计。

“雅院的客人先给小的看了梁大人的画像,那画像极其逼真,小人一眼便认出了梁大人。”

小伙计仍然满面殷勤。

雅院的客人一看就是富贵子弟,否则哪会这大手笔直接包了整座雅院,都不带讨价还价?!有钱的就是大爷,有钱人请来的客人当然也是大爷,小伙计虽不知梁师砦是鼎鼎大名的锦衣卫指挥使,只依着贵客的叮嘱称谓,但态度当然是要谄媚殷勤的。

梁师砦过去倒也途经过这间茶楼,知道东家是京城中还算小有名气的商贾,茶楼开了有些年份了,并无可疑之处,他就更不担心自己会在这茶楼里中什么圈套埋伏了,不再多问,跟着小伙计直接穿过了大堂,绕过一面影壁,那小伙计便不再往里头走了,只是伸手示意道:“那二位客官就在桂花树后的茶室里,梁大人请,小的不便打扰了。”

梁师砦推门而入,看见的果然是太子,还有年轻有为满臣文武无人不识尊容的赵都御,这会儿子最后一丝猜疑都烟消云散了,连忙上前施礼。

还礼的是兰庭,太子端坐不动,只笑着示意梁师砦落座,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今日请梁公来此,原是有些话需要和梁公私下说,所以我也就不和梁公委婉客套了,有一件事,孤需要梁公听办,只这一件事呢,梁公务必答应瞒着旁人,连令婿申指使都切莫透露,梁公若是愿意听令行事,那孤再让赵都御接着往下说。”

梁师砦哪能不乐意?

他想从陶啸深手中夺回实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念头,并非一定指望女婿申长英,他按年纪说虽然已经不算年富力强了,但身担武职,身子骨十分硬朗,还不到致仕退职需要女婿接替职权的地步。奈何的是他自己走不通龚望的路子,一直没赢获太子的信重,才只能指望着女婿能够攀交龚望,逐渐赢获太子的恩宠,而今太子却主动伸手招揽,梁师砦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一番过场般的表忠心也自然是免不了的。

太子和兰庭也极有耐性,由他表为忠心之后,兰庭方道:“锦衣卫部董千卫察获那件要案,梁公应当已经听闻了吧。”

梁师砦自然是心中有数,也猜到今日兰庭既然在场,必然是他相求得太子认同,所为的,无非私下营救自家岳丈,不受锦衣卫鞠问罢了,但这话梁师砦却不能承认,忙道:“卑职虽为锦衣卫指挥使,但殿下并未将要案交给卑职察办,董贯俭虽为卑职旧部,也自是不敢违纪私下透露案情的。”

兰庭知道他没说真话,不过也没有拆穿的必要,不过废些口舌将事情细细分说一遍而已。

梁师砦见太子并无异议,当下自然也不曾质疑,又发誓唯太子之令是从。

自来锦衣卫,手头掌握的情报就多,说来也不乏参与储争政斗的指挥使,不过梁师砦因为被架空得早,行事就未免会更加谨慎些,虽然曾经也有临淄王乃至承恩伯招揽他投诚,不过梁师砦并未轻易站队,他等的就是东宫位定,效忠已成事实的太子可比从一开始就贸然站队少担许多风险,更何况如今弘复帝已将锦衣卫交给太子节制,顾济沧一案又确实报备至御前,他唯太子之令是从可谓理所当然。

唯一的风险,便是太子最终没能克承大统,帝位到底旁落,但这样的风险可谓微乎其微,且就算真到那样的境况,也不是没有斡旋的余地。

兰庭也相信梁师砦虽然狡诈,但对于这事他必定不敢藏奸,只是待梁师砦再度表了一番忠心后又道:“待事了,梁公莫忘再做好这一件事……”

梁师砦对于兰庭最后的交待颇有些疑惑不解,但他深知锦衣卫只管奉令行事切不可试探主见的规矩,待从这茶楼出来,人都省得往北镇抚司去,只召集了好些心腹部属,当即便依令而行。

——

怀柔县距离京城约有百里,地处燕山南麓,境内有崇岗叠幛绵亘千里,而这些莽莽苍苍、连绵不断的山地,恍如守卫京都的一道天然屏幛。

怀柔有红螺山,红螺湖,山环水绕之间藏有千年古刹红螺寺,先帝甚至都亲临红螺寺降香,故而这古刹虽历千年岁月,又是位于林木丰茂、古树参天之所,不过香火仍然鼎盛。

红螺山下,也就分布着镇集村市,渐渐也有达官贵族在这左近修建庄园为游憩居处,如红螺湖侧的某间,便是这样的庄园,不过庄园却几经易主,若不追察官衙档记,四周的百姓是说不清这处庄园的主人究竟是谁了。

要说来这处庄园,却也闲置了好些年头,最近才有人居住在内,但出出入入看上去皆为仆役,无人见过主人的面。

傍晚时分,顾济沧才被允许在庄园内散步,但也仅只在关禁他的小院里散步而已,触目都是高耸无趣的院墙,让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现今身在何处,只晓得大抵已到京畿,仿佛某处佛观左近,因为他日日听见禅钟声响。

他心里极其的焦灼。

女儿应该还在人世,似乎而今的身份并不普通,否则这些人也不会逼迫他写下那封书信,顾济沧不是没想过自尽,可他心藏着一件甚大的机密,若不尝试揭发,着实是意难平,且他就算身死,况怕对方也有其余的诡计不

利春归,这些都让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但望着,送出的书信能真正让春归心生警觉,不至于以身犯险,但能想到办法将他营救出这处庄园。

他心中所藏的那桩机密,也许涉及的是社稷国祚,关系的是天下兴亡,他虽无能,可也当竭力一试平息祸患殃乱。

两日,还有两日而已。

顾济沧不由想起多年未见的妻女,记忆从来没有让她们的容颜黯然失色,也不知他突然不知所踪,妻女受到了多少险难逼迫,她们应当安好吧,一定要安好。

他想她妻子的性情,原本便不重财利,家里没了他这顶梁柱,族长定会逼迫妻子过继嗣子,吞剥他的家产,可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妻子放得下,或许还能保得母女平安。

他的春丫,那孩子早已及笄了,而今人在京城,应当是外嫁,或许还是嫁入高门,这些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也终于有了归宿,不知春丫有没有孩儿,他是不是已经当了外祖父呢?也不知,他和妻女还有无再见的幸运。

无论如何,春归一定能看察他信中的暗语,知道沽水之约是个圈套,春归一个妇道人家,怕是连出门都不易,应当不会再涉险,所以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他白废一场心机,历经艰难想方设法的回国,到底还是免不得横死罢了。

可万一呢,万一他还有生机呢?

想到和女儿团聚之日,想到说不定多了个稚子脆生生的唤他外祖父,顾济沧便觉心跳又急又快,他是真的真的,太过思念他的妻女了,这些年身处海外孤岛,魂牵梦萦却只有故土和亲人,但凭着这股思念才熬过了数载寒暑,不再见妻女一面,他真是纵死难以瞑目。

他几乎都已经淡忘了仇人的容颜,但仍清楚记得女儿的笑脸,蹲在他身边,看他亲手用香樟木雕成一只小羊,还不待配淬上漆,便捧着爱不释手的模样。

父女两还约好了要一同举杯邀月,但他错过了女儿及笄礼,还未及能和女儿饮谈呢。

他的小羊羔,而今是真长成大姑娘了,怕是没有他庇护的这些年,也遭受了不少委屈,可相信他的小羊羔仍然是那个乐观豁达的孩子,一定要是这样。

“行了,行了,快些进屋子去,别在这儿瞎逛悠,你倒是填饱了肚子,爷几个还饥肠辘辘呢。”

粗鲁的看卫,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顾济沧知道自己是不得不进“牢笼”了。

他听见门外落锁的声音,并不尝试去推窗扉,他知道窗扉是没法子推开的。

屋子里还是那样昏暗,顾济沧长长叹了口气。

无事可作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发呆,直到夜色浸黑了窗纸,又直到视线适应了昏黯,借那一点朦朦的月色,看清桌椅隐约的轮廓。

他没有一点睡意。

寂静中,耳朵却是灵敏的,他能够听见远远传来的,看卫们酒兴正酣猜拳的叫嚷。

又仿佛突然之间听见了不寻常的响动。

顾济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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