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

为了鼓励沉睡的亚连而勉强自己露出开朗的表情，乔尼听见蓝染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一只凑近的手。

“睡一下吧。”

疑惑的单音都来不及发出，乔尼身躯一僵，手臂失去支撑力，软软地趴在床边。

“你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还是一样烂。”

突然响起的声音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正经历蜕变，走出稚嫩时期的过程。

蓝染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让人看了只觉得赏心悦目，不碰触目标就将人放倒，撤回的手自然垂落身侧。

凸显非人特质的金色竖瞳往床上一扫，失去意识被扛回来的少年身形消瘦，气色像是大病初愈的患者，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散发明亮光泽，不见从睡眠中苏醒的朦胧。

白发少年面带微笑吐槽蓝染，手肘施力，柔软的床垫被压得凹陷下去。

蓝染对白发少年保持清醒不感到意外，他斜睨呼呼大睡的乔尼，语气平淡，“没必要用到技巧。”

“也是，这点我赞同。”

细长睫毛半掩浅淡瞳色，白发少年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支着脸颊打量床边的年轻人。

“你刚才没动手，我也会让他安静下来。”白发少年嘴角挂着随兴的笑意，半阖眼帘。

“你想杀了他？”

“或许。”白发少年昂首加深笑容，眼底闪过讽刺的晦暗色彩，“我可不是亚连。”

他不是那名重视同伴的驱魔师。

“我知道。”

仿佛回到那片充满自由味道的金色麦田，孩童肆意地奔跑，麦穗随风摇曳，轻柔地抚过皮肤，受阳光青睐的景色铭刻脑海，恒久不忘。

蓝染俯身，额前发丝晃动，他隔着手套触摸白发少年的脸庞，低沉的嗓音撩拨心弦。

“欢迎回来，涅亚。”

被蓝染一语道破身份，涅亚眨了眨眼，眼眸微弯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主动侧头，让脸颊与蓝染的掌心更贴合，亚连闭眼蹭了下，放松的神色看起来就像一只跟家人撒娇的大猫。

这个动作倒是跟马纳一样，也不晓得是谁模仿谁。

少年双臂舒展环住身前的男人，掌心贴着宽阔的脊背。

“好久不见……爸爸。”

不会说话的金色使魔安静地窝在床角，一对柔软的翅膀张开，像垂落的缎带。

“时间有限，我先了解一下亚连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涅亚呼唤他的使魔，表情温和，笑意却未达眼底。

“蒂姆恰比——”涅亚拉长尾音，凑近没有反应的金色使魔，“告诉我吧！”

被称为蒂姆恰比，拥有自我意识的独特使魔，明面上属于库洛斯元帅，之后又长伴亚连身侧，然而事实上，它的创造者是第14号，这是极少人知晓的秘辛。

蒂姆恰比大嘴一张，把这些年记录下来的，能归类成重点的画面一股脑地丢出，亚连经历的一切呈现在两人面前，起步的迷茫，过程中无法避免的挣扎，度过打击后终于下定决心，到最终与教团成员的离别。

【我很喜欢有李娜丽和大家在的地方……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最后一段画面放完，蒂姆恰比闭上大嘴，安安静静地待在床上，翅膀都不敢动一下。

“……”

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涅亚不发一语，低头捂着脸维持一个姿势，蓝染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十指交叉放在膝上，也不急着催促。

“哈……”

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涅亚抹了把脸，蒂姆恰比给他看的画面槽点过多，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

社会性死亡，如今降临在我头上！

涅亚缓慢地抬头，正面对上蓝染含笑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搞笑。

“……不准吐槽我。”

蓝染挑眉，“我什么都没说。”

“你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表达。”涅亚撇嘴，戳了戳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蒂姆恰比，“库洛斯真的死了？真是……他不在了我会很困扰啊！感觉这段时间又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

“这是最后的旅途了。”

抱怨声戛然而止，涅亚身躯一顿，转头看向气质沉静的男人，明明是在同一个房间，他们所在的区域，却好似被一把刀切割成两个世界。

“嗯。”

涅亚脱离极端的情绪，平静中透着违和诡异，他笑着说，“我也觉得，这一次或许可以完成和马纳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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